他隻能癟癟嘴,哭喪著臉坐回床上。
*
“堂哥,你還真在這兒啊!”
唐煜和他的女朋友正坐在彆墅裡的秋千上晃蕩,見大門打開,他連忙揚起笑容跑過去。
唐亦甄神色不悅,整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有幾撮落在了眉前。
“大半夜你跑這裡來乾什麼?信不信我告訴你媽。”
唐煜笑嘻嘻地:“那這不是突然想來看看嘛,明天我就跟欣欣回去了。我以前聽姨姨說哥有個超大的海邊彆墅,周圍一大片都是哥的地盤,今晚才想起來,就想帶欣欣來見識一下。”
剛剛初雪身上濃鬱勾人的香氣似乎始終縈繞在鼻息間,加上自己看中的貨物被搶的煩躁感,唐亦甄覺得腦子有點亂糟糟的。
這兔崽子還偏要在這時候來擾人心煩。
“行了,現在看完了嗎?看完趕緊滾回去。”唐亦甄額角隱隱有點發痛,他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哥,方便的話讓我們進去看看唄~”唐煜一邊笑一邊摟過他女朋友,“想看看裡麵什麼構造。”
唐亦甄按揉太陽穴的手頓了頓。
隨後那雙在光線下帶點灰的眼睛定定看向唐煜。
他今晚狀態不好,但是再怎麼遲鈍,也該察覺到不對勁了。
唐亦甄目光靜靜掃過唐煜找不出破綻的笑臉,又看向他的女朋友。
起碼一米七八的高個子,金發碧眼大概是個混血兒,穿著運動鞋,一隻手還緊貼著褲腿。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觸電般閃過唐亦甄的大腦神經,眨眼的功夫他十分利落地轉身朝彆墅內衝,同時喊著陳亭歌。
“拿槍——!!”
“砰!——”
子彈射出的響聲劃破平靜的海岸,一陣疾風從唐亦甄耳邊呼嘯而過,門側放著的瓷器花瓶猛地炸開,陶瓷碎片朝周圍四濺。
即便子彈幾乎從他耳邊穿過,唐亦甄還保持著基本的冷靜,他迅速將門關上並朝樓梯上方奔去。
“哐當——”
一樓客廳的窗戶又被幾發子彈打碎發出清脆的破碎聲,唐亦甄跑的速度極快,到二樓時衝到角落的一個小窗戶掃了眼樓下的情況。
百密難得一疏,他眼眸一凜,發現前門的幾個保鏢都已經被換了人。
他安排的人都倒在樹叢裡,替換過後的保鏢身高都相似,以至於唐亦甄剛剛出來的時候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
很顯然,計劃周密,也清楚自己彆墅這邊的人員分布,至於自己的堂弟,八成也是被人當槍使了。
唐亦甄靠在牆角,渾身肌肉繃緊準備隨時動身,強迫自己清醒大腦詳細複盤。
他發現自己犯了個致命錯誤。
從他打開彆墅門這一刻開始,就意味著他要為自己的疏忽買單。
因為根本沒彆人知道自己彆墅的位置。
唐煜說知道自己在平南有彆墅,有可能。但這裡海岸線曲折且漫長,唐煜完全沒可能一下就確定唐亦甄彆墅的位置。
這麼明晃晃的漏洞,他當時居然完全沒發現。
陳亭歌可以誤認為唐煜知道這棟彆墅,但唐亦甄犯這種低級錯誤是完全不應該的。
那麼,還剩最後兩個問題……
來的人是誰?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噠噠噠……”
急促的下樓聲傳來,陳亭歌三兩步衝下二樓,甩給唐亦甄一把手.槍:“唐先生!”
“守後門的幾個去前麵了,我們去後門坐車走!”
“等等。”
唐亦甄接過槍後喝聲製止了陳亭歌的動作,似乎反應到什麼,猛地三樓看。
“你去守著初雪!快點!”
與此同時,二樓的玻璃接連碎開,鋒利飛起的碎片在唐亦甄的臉上劃破好幾條細細血痕。
陳亭歌沒有多問,邁開腿火速往上跑。
……
突兀迸裂開的槍聲將初雪從床上嚇得猛然驚起,臉色登時變得蒼白。
什麼聲音……聽起來很像槍聲?
他跑到窗戶邊往下看,守在後門的幾個保鏢顯然也很茫然,互相交流了幾句後快速往前門衝去。
所以……真的是有人開槍?
他雙手抓著窗戶框,指尖攥得發白。緊接著隱約又響起幾聲槍響,怕得他動也不敢動,冷汗順著臉頰落下。
“哐當!”
“啊!!”
又是一陣玻璃碎裂的巨響,在貼近初雪耳邊的位置驟然發出,驚得他叫出聲,雙腿一軟癱坐在毛毯上。
露台鎖緊的落地窗轟然碎成一地齏粉,細細碎碎閃著光落在毛毯上。初雪臉龐已經毫無血色,渾身冰涼僵硬,目光驚恐地看向露台的方向。
他坐在地上,隻能大概透過窗戶看見露台上站起一個身型高大的黑衣人,對方踩在支離破碎的玻璃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
初雪努力地將自己往牆角挪,驚懼得雙唇都有點打顫,小巧鼻翼翕動著,他隻希望待會對方拿槍指著自己的時候他不會沒出息地嚇哭。
嘎吱嘎吱地又響了幾下,一雙漆黑的作戰靴出現在初雪的視線中。
沿著被黑色長褲包裹著的筆直有力的雙腿,初雪打著顫,目光逐漸朝上看。
對方戴著黑色口罩看不清麵容,但視線接觸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初雪大腦空白了幾秒。
雖然好幾天沒見,但初雪不會忘記那雙眼睛。
黑衣人將口罩拉下,一張清雋冷淡的臉暴露出來。俊秀的眉眼浸著冷意和煞氣,漆黑的長眼濃墨翻騰,像是渴望把初雪席卷其中。
初雪傻掉了。
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看著許清曜的臉,嗓音都失聲片刻。
“又犯什麼蠢。”
許清曜沉聲冒出一句,兩大步跨到初雪麵前,一把將人撈了起來。
“還呆呆傻傻的?不想跑?”
許清曜的動作太快,初雪隻能連忙攀住對方的肩膀,像個輕飄飄的掛件一樣盤著。
即便抱著一個初雪,許清曜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身手矯健地跳上露台外的一個小平台。
“等等……你要帶我去哪裡?”
剛剛情況過於混亂,初雪沒多想就被許清曜帶跑了,此時腦子清醒了點,突然有點懷疑跟著許清曜離開,和現狀相比,是更好還是更差。
“帶你去沒有監聽的地方。”
許清曜瞥了眼露台旁邊的小木桌,上麵擺著不少奢侈品包裝袋。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走的話我也不會強迫你,這麼多值錢東西都是那男的給你買的吧?”
初雪揪著手還是糾結,沒等他想明白,許清曜抱著他站在了小木桌旁邊。
初雪:“?”
他低頭看著那幾盒子奢侈品被許清曜拎起,遞到自己麵前。
“你喜歡的東西,彆忘了捎上。”
“砰!”
房門被猛地大力踹開,陳亭歌舉槍喊道:“初雪!”
映入她眼簾的是站在露台邊上一個高大男性的黑色背影,身上掛著還穿著浴袍渾身雪白的初雪,兩條柔軟細腿貼在男人精瘦有力的腰間軟軟垂著。
“放下他!”
陳亭歌喊道,然而話音剛落下,那男人就朝下跳去沒了蹤影。
“操了。”
她低低罵了句臟話,立即動身往前衝,也跟著從三樓往下跳。
許清曜腰間掛了繩索,且得益於彆墅外牆突出的部分並不少,他墜到二樓後剪去繩索,抱著初雪一路跳了下去。
動作之迅速幾乎讓初雪還沒看清周圍的環境就晃到了一樓草坪。
冷汗順著纖細的脖頸流下,隱進胸口,沒入腰腹。初雪緊緊摟著許清曜的脖子,緊張急促的呼吸灑在對方的耳根下。
“你……真的是不怕死。”
剛剛各種晃動嚇得初雪以為自己馬上要跟著掉下去,現在還驚魂未定,聲音弱弱地顫著。
彆墅的其中一麵牆已經缺了一個口,許清曜動作利落地兩步攀上去,側身跳下。
陳亭歌身為一個女性也絲毫不遜色,沒一會兒也跳過外牆跟在許清曜背後快速奔跑。
“要是怕死,我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許清曜忍著耳根處的酥麻,邊喘氣邊說道。
他像個隻知道奔跑的野獸一樣在樹叢間穿梭,對地形的熟悉程度比陳亭歌還高。
陳亭歌心裡焦急,她不敢開槍怕傷到初雪,但又不甘心就這麼放跑這人。
毫無征兆地出現,不僅手裡掌握著小部分槍械,來搶人的計劃也十分細致。
她之前查過初雪身邊的社交和家庭背景,除了和薄言煜有直接聯係外,初雪幾乎沒有彆的朋友。
接觸過的幾個狐朋狗友也沒什麼特殊的背景。
她真的想不到還能有什麼人。
對方在從中穿梭的速度和身影顯然是對這種區域很熟悉,陳亭歌學過格鬥術和一些攀岩技巧,看得出對方奔跑時用了技巧,以此降低自身精力的損耗。
即便身上掛了個小家夥,小家夥手上還拎著幾袋子東西,這人也還是跟獵豹似的往前衝。
“唰——”
一輛越野車開著強光射燈在斜前方直衝而來,急速下一百八十度轉彎飄逸導致輪胎和沙麵摩擦出一陣刺耳聲音。
越野車的速度之快讓陳亭歌以為對方要直直撞向自己,以至於下意識減慢速度,而輪胎摩擦揚起的沙塵甩了她一身,細沙濺進眼中。
她忍著刺痛再次睜開眼時,那輛越野已經陷入了黑暗中。
隻剩下逐漸遙遠的急速音浪,被海浪聲吞沒。
陳亭歌回頭看遠處還泛著光亮的大彆墅,不知不覺已經跑了這麼遠。
而唐先生還沒有派人過來。
隻能說明,剩下的那幾個也或多或少負了點傷。
……
被扔到越野車後座上,初雪腦子還暈乎乎的,半撐著身體眼神迷瞪地看著身旁的男人。
他隻記得被抱著跑了好遠,茂密的樹叢和枝葉從兩側快速掠過,仿佛坐了一場驚心刺激的過山車。
全程晃蕩抖動,初雪抱得手臂都麻了。
“你這兩天,在彆墅裡就穿這種衣服?”
許清曜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初雪感覺到對方用指腹輕輕掠過自己的肩膀。
有些粗糙。
“啊?不、不是啊……”
前一天是穿睡裙。
初雪愣聲道,他努力擺好姿勢,轉頭就看到男人直勾勾盯著自己。
許清曜胸口還在快速起伏,高挺的鼻尖上滲出汗,臉頰兩側的碎發也被汗沾濕。
目光不善地盯著初雪身上的衣服。
經過一陣跑動折騰,初雪的浴袍已經亂糟糟的了,衣領微微敞開,滑動幅度也變大。腰帶鬆鬆垮垮的,隻堪堪遮到大腿根部。
因為心理上的緊張加上全程抱緊許清曜也花費初雪不少精力,他這會兒小臉粉撲撲的,脖頸上的透明汗珠洇濕了烏黑碎發,整個人冒著濕潤的香軟氣息。
滑落的浴袍衣襟遮不住大片肩膀,膚肉看著白皙軟滑。
“……還不是路上扯鬆的,我本來穿得好好的。”
見許清曜一言不發盯著自己,初雪臉紅耳熱地想把衣服拉起來些。
這人老盯著我乾什麼……大家都是男的。
至於初雪自己為什麼覺得臉熱,他也想不明白。
拉衣領的手被許清曜冷不丁抓住,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湊上來,呼吸燙得初雪耳尖酥麻。
“這麼香。”
許清曜目光晦暗側身湊到初雪脖頸邊,緩緩地吸著對方從皮膚底下溢出的香甜氣味,他終於不再需要聞那隻缺了個耳朵的小兔掛件了。
他稍稍低頭,就能看到初雪嫩生生的肩頸,以及衣料沒遮住的鎖骨和粉尖。
“我本來以為那隻兔子已經很香了。”
“現在覺得,根本不及你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