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安簡直天賦異稟,因為渣女和渣男還是很有區彆的,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渣得如此男性化,尤其是這份基本上屬於男性獨有的理所應當,和求原諒時無所不用其極的厚臉皮。
許萊隻能深感佩服,然後選擇原諒。
許萊歎氣:“那能怎麼辦呢,說到底我們是好朋友,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她陪我,我也一樣關心在乎她。她隻要不觸發顏控絕症就挺好的……”
沒有人是完美的,所以沒有朋友是完美的,許萊是這麼認為,所以也就接受了戴安安的解釋。
唐晉有點糾結:“可是,和男朋友比起來,怎麼都是好朋友更重要吧?不對,她也沒覺得男朋友比你重要……也不對……”
他自己給繞糊塗了,但許萊被他逗得直笑,問:“你到底想說什麼啊?之前也沒見你問過這事,你在糾結什麼?幫幫忙,有話直說好吧?”
唐晉心思被揭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天男生聚餐嘛,胖子和成大仙跟其他男生說了這事,那我聽了肯定很生氣啊。然後,你懂咯,有個那個誰,就針對秦北辰,那意思是懷疑秦北辰是gay。秦北辰自己懟回去了,讓那男生把設計的可樂懲罰喝下去。不過我擔心那男生記恨他,就沒讓那男生執行懲罰。所以吧,總之,我就是挺生氣的,到現在都很生氣。”
毫無重點地把事情流水賬似的說了一遍,唐晉頓了頓,補充說:“我不是歧視gay哦,就是,你不覺得那種行為特彆猥瑣嗎!秦北辰還有潔癖,他肯定惡心壞了。”
說著說著,唐晉的語氣又變得氣呼呼的。
基本上,許萊沒見過唐晉生氣,他是個開朗寬容的人,像這樣耿耿於懷的樣子,許萊是第一次見。
許萊有個直覺,心道不好。
她雖然腦內總調侃兩個人是基友,嫌棄他們撒狗糧,但唐晉和秦北辰怎麼看怎麼直,在女生中人氣不要太高,在這種網絡過於發達的年代,這兩貨每周都能收到手寫情書,就已經足證他們受歡迎的程度了。
許萊熱心社會議題,對那個群體的真實狀況不是一無所知,秦北辰她不熟悉,但開朗陽光的唐晉如果真喜歡男生,總覺得他原本可以一路順風的人生路會因此突
然增加了危險和變數,作為朋友,許萊第一反應非常不希望這個直覺是對的,她寧可是自己微博刷多了被帶了腐。
但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如果唐晉真的是喜歡秦北辰,就算她此時敷衍、誤導,他又不笨,最後還是會想明白的。那麼問題的重點在於,唐晉對於秦北辰早就重到詭異的在意,到底是不是還處於友情的範疇。
於是許萊努力避免帶上任何預設立場,平靜地問:“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唐晉一副得救了的樣子:“就是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生氣。我又不歧視誰。”
許萊轉而說起:“你剛才跟我說,好朋友比男朋友重要,也就是說,帶入你自己的立場,如果你以後交了女朋友,那還是秦北辰比女朋友重要咯?”
唐晉想了想,解釋說:“不完全對。我剛才這麼說,是因為戴安安那些男朋友,她其實也沒有很喜歡啊,她都是試著玩,那不是真的談戀愛,當然應該是你這個朋友比那些男朋友重要啊。如果我交了女朋友,對我來說,和她交往,就是說喜歡她、想跟她組成家庭、共度餘生,那女朋友當然和秦北辰一樣重要啊。”
許萊腦子裡一半在吐槽“感情觀如此端正,奈何是個基佬(預備役)”,一半在維持麻木往嘴裡塞狗糧的狀態。
“你的意思是說,”許萊試圖給他整理,“你未來老婆和秦北辰一樣重要。”
唐晉理所當然地點頭:“他們都是陪我過一輩子的人,當然一樣重要。”
“唐晉,你沒談過戀愛。”
許萊突然鐵口直斷。
“這,和我談沒談過戀愛有什麼關係,”唐晉一頭霧水,“雖然我是沒談過。不能早戀嘛。”
許萊對天一個白眼,挽起了袖子,認真道:“你仔細思考一下,假設你有了個準備結婚的女朋友。你們天天在一起,你們將會有一個家庭,你們要忙著婚禮、布置新居,結婚後兩三年會有孩子,你將來所有的時間,除了工作,大部分都要付出給家庭。秦北辰再重要,都不會有你未來老婆重要。”
唐晉反駁:“結婚了的人都沒朋友了嗎?沒有那麼絕對的。”
許萊堅持:“當然不是,但隻要是對家庭負責
的成年人,朋友的重要性必然是下降的。”
唐晉又反駁:“為什麼?我們可以兩家人帶著孩子一起出去玩啊,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兩全其美個頭啊!許萊在心內咆哮,然後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抓對重點。
許萊說:“這樣吧,那你換位思考一下,假設是秦北辰有了女朋友,他們天天在一起,成為一個家庭,秦北辰除了工作,大部分時間都陪著老婆孩子……”
“你不要說了……”
唐晉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生氣,不止是出於朋友的義憤,不止是對猥瑣行為的厭惡,還有潛意識裡害怕失去秦北辰、擔心秦北辰被人奪走的憤怒。
就像雄獅會咆哮驅趕騷擾獅子領地的鬣狗,如有必要,雄獅不介意咬死幾隻鬣狗來宣示對領地的主權,如果鬣狗藏頭露尾,騷擾了就跑,雄獅沒有及時趕到教訓它們,那這種未宣泄的憤怒會讓雄獅鬱悶不已,隻有再次遭遇,完成對鬣狗的懲治,才能驅散這怒火。
而唐晉的憤怒裡,還有潛意識裡的鬱悶,因為這塊領地事實上還不是他的。
幾不可聞的阻攔從電話那頭傳來,許萊心生憐憫,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們都沉默了。
“唐晉,”許萊想了想,最後說,“你……總之,彆害怕。”
唐晉笑了起來。
“謝謝你。”
他不是害怕。
或者說,他還不知道喜歡男生到底意味著什麼,但事實上,他並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其他男生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所想的隻是秦北辰而已。
他突然明白,分離的三年間,那些過分的執著、無數次的回想、孤單的思念,原來除了友情,還攙雜著自己都不曾理解的情愫。
可一想到對象是那個人,一切都顯得那麼順理成章,合情合理。
他突然間,有種莫名其妙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