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能怪在老族長身上,沈芸芸眼瞼低垂,跟沈澤昊一起朝族長躬身道謝,把族長送出了門。
她身後的貼身
丫鬟才慢慢從方才的一場鬨劇中回過神來。
小姐和少爺運氣真好,還好老爺的好友廖大人熱心腸請來了族長,為兩位主子做主。
與之相反的,是即將被發賣的下人。
這下便是柏氏在威逼利誘都不管用了,沒了沈家二房的掌家權,她拿什麼來收買這些下人,連她自己都要被趕出去了,哪裡還有人怕她。
一時間,說柏氏如何收買他們、沈詠蘭如何虐待他們的聲音此起彼伏,連沈璟從前打聽沈琦的行蹤都有人說了出來。
年紀大腿腳慢、尚未走遠的老族長聽得直搖頭。
沈璟這一家,都是糊塗人啊。
沈芸芸沒留意聽仆人為了自救的話,倒是沈澤昊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給韓鵬宇使了個眼色。
沈芸芸:“陳叔,勞煩你把爹留下的東西再清點一下,尤其是被大伯一家挪用了的,列一份單子出來,明日好一一核對。”
陳賬房早有此意,不由得敬佩地看了沈芸芸一眼,“先前老奴沒有明白大小姐的用意,險些誤了大小姐的事。您不愧是老爺、夫人精心栽培的,風骨、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原以為,大小姐是個不諳世事的嬌軟性子,現在來看,人家心裡通透著呢,說不定先前故意對大房示之以弱,就是為了引出沈家大房貪婪的胃口,好讓族長看個現行,永絕後患。
沈芸芸抿抿唇,“當不得陳叔如此誇讚,我一對上大伯一家就心裡打怵,今日請族長做主,一來是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二來嘛,我弟弟找回來了,日後有澤昊支應門庭,爹爹也不至於後繼無人。”
沈芸芸說著就鄭重地把弟弟介紹也給沈家下人。
先前沈父在京城裡新買的下人,大部分都讓李三娘領走了,現在剩下的都是忠心無二的心腹。
看著沈芸芸眼下的青黑,沈澤昊有些心軟,對著這個孝順憔悴的姑娘溫聲道,“你忙了一天了,今夜我來守著,快去歇一歇吧。”
回想起沈姑娘那日在他耳邊說,沈家二房的房契、地契都無故被人掉包,下人的身契更是直接被人偷走,他才恍然發現,這個看上去柔弱不知世的姑娘其實胸中自有溝壑。
如今沈姑娘就他一個“弟弟”,沈澤昊自
然責無旁貸,幫著辦妥了契書遺失補辦的流程。
殊不知他這一番舉動,也讓沈芸芸對這個弟弟好感大增。
弟弟高大、可靠、能乾、貼心、懂事,沈芸芸在現代是個獨生女,剛穿來的時候對弟弟也以利用居多。
她本來都想好了,若弟弟不配合,她就假扮成弟弟的模樣,或者弟弟的丫鬟去辦理契書補辦的事宜,沒想到弟弟把這件事情攬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和小廝換了衣裳,秘密去補辦了契書。
並且還“湊巧”讓廖新春常去的茶館的小廝“聽說”,這才打了沈璟一個措手不及,讓族長鐵了心要把他給除族。
另一方麵,沈芸芸同他商議,把沈琦書房剩下的古籍藏書分做兩份,半數贈送給族長夫人,卻隻字不提沈璟一家欺負他們、暗中偽造契書,把家產轉讓之事,隻說先父故去,希望他生前的藏書能物儘其用,聽說族長家的小孫子正要參加科舉,贈書給他也好過放在他們姐弟手中不見天日。
得知她的全盤打算,沈澤昊不由得對這個外表嬌弱、美麗明豔的姑娘心生好感。
她聰慧、靈巧、懂事、善良,懂得生活而不貪婪。
讓人難以相信的是,經過他的觀察,沈琦其實並沒有留下多少財物。除了不便變賣的房契和留給沈芸芸的嫁妝外,就隻剩一皮箱的古籍珍本。
這對沈芸芸來說,是父親的遺物,也是未來生活的保障,她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全安排出去,隻為徹底拜托沈家大房的蠶食。
與其被沈家大房巴著吸血、時不時地被算計欺淩一回,不如當斷則斷,用手邊能利用的物事,徹底把沈家大房的偽善皮給撕開。
錢財乃身外之物,沈姑娘小小年紀,倒是把這個道理踐行得很好。
他母後若是有沈姑娘的心性,或許就不至於和他天人永隔了。
半箱子古籍對沈芸芸來說用處不大,但對族長一家來說,簡直是瞌睡送來了枕頭。要知道,族長最寵愛的小孫子,正值盛年,先前就打算參加科舉,還書信沈琦,希望得到指點。
沈芸芸有謀略,也有遠見,舍得下身外之物,對人心也有一定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