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逛完鹹陽市燈會回來就洗洗睡了的周邈,自然沒有做始皇陛下留的‘作業’。
一覺醒來,才隻平旦時分,日出不到,外麵的天剛蒙蒙亮。
周邈沒有繼續睡,披衣起床,來到書案邊。
一支筆,一盞燈,一個奇跡。
方岩及當班值守的馬錢子四人,前者為周邈伺候筆墨,後者或去鋪床疊被,或去備水叫膳,都無聲忙碌起來。
等到日出時分,金紅太陽升起,旭光投入六英宮偏殿的堂中時。
周邈也擱下筆,吹吹紙上的墨跡,滿意地欣賞並檢查一遍。
雖然答應始皇陛下昨晚回來就寫,但趕早起來寫也一樣嘛!
這就像有些住宿生的周末家庭作業,總會在返校後才做。
周邈把‘土高爐煉鋼技藝二三點’放好,起身去穿好衣裳,又洗臉漱口。
做的都是剛起床後會做的事。
就好像這會兒才是他真正的起床。
之前都沒刷牙洗漱,不算數的。
於是‘剛醒來’的周邈,照例喚出係統界麵。
然後就遭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啊!!!”
六英宮前廣場上的鳥雀,被這陡起一聲崩潰呐喊,驚飛天際。
“仙使可是有事!?”方岩急慌慌上前,焦急詢問。
“啊啊啊西!”
他雖然接受了大學還沒畢業就要淪為打工仔,為係統任務、為活命、為大秦美好明天而打工。
但他是成為一個社畜,不是一個牲畜啊!
“大年三天才過啊,‘正月’十五都還沒出,還是過年期間呢,就給發任務了!”
“好,就算已經不是學生了,不能按十五來算,可社畜過年也還有法定加調休一起的七天假呢,也應該還有三天才返工啊!”
周邈對著麵前的空氣就是一頓輸出,怨氣躥起三丈高!
方岩臉上的焦急擔心褪去,大概聽明白了,這是又有任務了。
不當問的不問,便隻是輕鬆地轉移話題:“今天的朝食,是肉糜豆腐煎餅配粟米甜粥,有爽口小菜涼拌豆芽。另有兩顆新貢進的蜜橘。”
自從開啟‘煉鹽神通’,飯菜裡的粗鹽換成精鹽後,周邈的夥食水平便直線上升。
“有橘子?”
周邈瞬間被朝食小驚喜吸引。
方岩去食案上拿來一顆金黃的嬰兒拳頭大小的橘子,“這蜜橘剛好熟透,酸味全轉為了甜蜜,又香又甜。”
周邈接過橘子深深聞了一口,個頭雖小,但香味更濃厚。
三兩下剝開皮,扔一瓣進嘴裡:“嗯真的甜!”
方岩順勢道:“先用朝食吧?”
“好的好的。”周邈從善如流,跟著去食案邊進食了。
雖然周邈被方岩用兩顆橘子和一頓朝食安撫了,但任務它就在那裡,沒有憑空消失。
吃完朝
食的周邈,情緒重新低迷。
原本以為他會先送走去上郡駐守的蒙恬,去燕齊營建鹽場的王賁,結果一覺醒來,哈!
最先要潤出鹹陽,出差外地的竟然是他自己!
前大三學生,雖然不會害怕一個出遠門去上學了,但是第一次出差、出遠差,到底是不一樣的。
唉……
周邈估算一下時間,章台宮那邊恐怕還在議事。
“雖然就要出差去了,高腳家具暫時無福享受了,但都想好了要做兩套出來的……”
周邈拖著身體,重新盤腿坐回書案後,提筆蘸墨,開始畫高腳家具的結構圖。
他是暫時享受不到了,但做出來後始皇陛下可以先用著嘛!
朝陽旭光中,周邈專心致誌地畫著高腳家具設計圖。
官帽椅,八仙桌,長條凳,高腳凳,大書桌……一張一張圖紙被畫出來,慢慢堆滿了書案。
等到想不出還有什麼可畫時,周邈便欲擱筆。
突然間,昨晚打鐵花的畫麵在眼前閃過,福至心靈之間,又提筆畫了一個橢圓。
橢圓下接圓錐。
橢圓兩端各添一筆,畫出一個耳朵。
一個農村雙耳鐵鍋,就躍然紙上。
畫出大鐵鍋,周邈終於擱筆。
起身到殿外看了看太陽高度,回頭吩咐道:“方岩,備車,去章台宮。”
……
章台宮的每日朝議已經結束。
群臣散去,殿中照舊還剩下幾員大臣,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裳。
這時有宦者自殿外入內,稟道:“陛下,仙使請見。”
就在大秦君臣對眼前的場景升起莫名熟悉感時,周邈進入大殿,先是對上首的嬴政揖禮。
而後又環顧殿中,發現都是老熟人,才開口:“陛下陛下!”
蒙恬:相比初見眾人時,成熟穩重些了。
雖然也不多。
嬴政也說道:“前來所為何事?儘管說來。”
隻是周邈這次的情緒不再激昂,整個人萎靡怨念,看著像根蔫掉的樹苗子。
先是拿出一遝紙,“土高爐煉鋼的高爐大概結構圖,以及我記得的技術細節和注意事項,我都寫下來了。”
蒙毅自覺下來,從周邈手中取走圖紙,又回去呈遞到嬴政麵前。
嬴政接過瀏覽起來——結構圖精準詳實,在整體圖之外,還配著裡外上下多個剖麵圖。
文字書寫的技術細節和注意事項也是條理清晰,沒有模糊不清或自相矛盾。
即便不像當初的造紙術那樣,交給工匠就能依葫蘆畫瓢做出來,卻也和鹽田法曬鹽差不多,稍作試驗予以驗證,就能得出成果了。
“很好,有勞了。”
重新遞給蒙毅,讓眾位上卿也傳遞了看看。
前麵在看時,其餘人已察覺到了周邈的異樣。
李斯:昨晚陛下道謝的時候,可不是這副
樣子啊。難道又遭係統打擊了?
殿中其餘人也大抵是這樣想的。
於是‘土高爐煉鋼技藝二三點’很快就傳遞瀏覽完畢,為其極高的可實現性而高興,慶幸大秦又添一個大殺器之餘。
也在等著周邈接下來的舉動。
不承想,周邈隻是又從懷裡掏出一遝紙。
看得見的最上麵一張,畫著不曾見過但眼熟的物件。
蒙毅再次將一疊圖紙呈遞給嬴政。
而隨著圖紙離開手中,周邈的情緒更加低迷了……
大秦君臣:所以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你倒是說啊。
“……”嬴政開口詢問:“這些圖紙是何物?”
周邈回神,解釋起來:“這些是我畫的高腳家具圖紙。”
“前天在場館觀看歌舞演出結束後,回程的馬車上,反應過來場館裡那種坐著舒服不累人,安置在階梯上的座位,不正是高腳家具嗎?”
殿中眾人也想起場館的座位,臀股置於座位上,雙腿垂下踩於地麵,近一個時辰過後,竟也不曾腳麻腿麻。
周邈繼續道:“垂足而坐的高腳家具興起於距今四百來年後,但也就是木製家具而已,沒有絲毫技術鴻溝。”
“我就畫了些圖,讓木匠按照圖紙做出來就行。”
說到這裡,周邈肩膀愈發耷拉,“原本我打算先做出兩套來,一套我留著自用,一套安利給陛下。”
見者無份的大秦眾上卿們:沒事,已經習慣了。不過既然是原本打算,那現在呢?出什麼變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