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仙使邈歸鹹陽。臨城不敢入,帝及上卿眾迎之。
——摘自《秦書》
……
周邈一行直奔鹹陽而來,但等到了城外,卻止步不敢入。
因為先前的通信猜測,周邈北返的一路上都在關注進度條。
等到鹹陽外時,既定路線算是已經走完,可進度條卻還有百分之五。
顯而易見,猜想成真:東方道和南方道的線路勘探規劃,確實不是按照四至確定道路終點的,而是按照裡數長短確定。
猜想被證實,周邈是半步不敢踏足鹹陽城了。生怕係統判定他默認提交任務,啪地收回了裡程數福利。
薅係統羊毛,他是認真的。
一行人停在了鹹陽城外三裡亭,並派人入城進宮向始皇陛下稟報。
稟報的人是早晨食時進城的,日中時分,周邈就見到了始皇陛下的車駕。
“陛下陛下!”
熟悉的迭聲稱呼。
嬴政與王綰、隗狀、馮劫和李斯各自從馬車下來,遠遠地就聽見了周邈的聲音。
更近了,周邈一方眾人先向嬴政行過禮。
然後王離便帶著英布和章邯,還有方岩等人退下。
退到外圍站崗護衛,將亭子留給周邈他們。
多日不見,扶蘇重新向嬴政行了天揖大禮:“扶蘇見過陛下,問陛下安。”
嬴政看著染上些許沉穩風霜的長子,滿意頷首:“安。”
在這之後,這對父子便無話可說了。
這時周邈也給始皇陛下重新行了禮。
一旁的王綰麵容和藹,笑道:“近月不見,仙使穩重許多。”
雖然迭聲稱呼陛下,來見時腳下幾乎要蹦跳起來了,可知想要分享消息的興奮和激動心情。
但卻能忍到現在,可不是穩重多了?
周邈一時不解深意,但似乎也不像純粹誇獎,倒像是揶揄逗弄?
一時不懂就選擇不接招,“王丞相也好久不見,一向可安好?”
“還有隗丞相、馮禦史和李廷尉也是,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李斯:嘖!想念?一聽就是說順嘴的虛假之詞。
“好久不見,吾等亦是想念仙使。”
簡短地的問候應酬結束,周邈就仰脖看著始皇陛下,“陛下陛下!近一月不見,陛下可安好?”
“甚安。”
嬴政想到那十來封信,每封開篇是‘展信安’,結尾是‘願陛下日日安康’。
“蒙內史和通武侯已經出發了?”王丞相都來了,就他們二人沒來,想來是各自出發去上郡和燕齊之地了。
嬴政:“五日前便已出發。”
“果然等我回來,他們已經走了。”周邈有點失落悵然。
但眨眼又想到他們在此三裡亭相見的原因,精神瞬時振發!
“陛下陛下!”周邈彙報起正事
來,“係統界麵顯示的進度條還有百分之五才填滿!”
“如我們先前所料,決定馳道終點的確實是裡程數。”
李斯聞言推測道:“剩餘這百分之五的裡程數,或許原本應當是自長沙郡繼續南下,穿過百越直抵海邊的裡程。”
周邈回憶一下時間線,“應該是的,畢竟要等征服百越之後,才會設桂林郡、象郡和南海郡。現在那裡還是百越和西甌的地盤。”
“可惜了,不然這次就能把馳道修到珠江口了!”
李斯試探問道:“離水、湟水等水係入海口?”
周邈點頭:“對,珠江水係的各條江河,古今名稱有所不同。反正就是南越南邊,江海交彙的臨海港口。”
想到大秦馳道原本可以南極南海,在場大秦君臣也都覺遺憾可惜。
但也都不是長久沉溺於失望的人。
李斯甚至已經聯想到以後:“北方道先且不說,屆時即便深入,也是茫茫草原。”
為何不說?倒不是覺得草原無用,自周邈在輿圖上標注出主要礦產後,便無人會如此認為了。
而是因為匈奴不聚居不建城,到時即便要往草原深處修建馳道,也隻需一邊修路,一邊驅趕匈奴部落而已。
“但是西方道,必然不會西走高原至羌地,而若要西出隴西郡,修建馳道至西域。其間卻還有月氏、烏孫、樓蘭等國。”
南方道已經因百越西甌攔路,不能修到入海口,還險些浪費了裡程數。
來日的西方道,若無作為,恐怕也將淪落此等境地。
曾暢想過的西方商道‘絲綢之路’,西行無路。長絨棉亦不能播種於‘三山兩盆’間,而要向燕趙齊等地與糧搶耕地。
李斯隨口一提,點到即止。
但未儘之言,即便是周邈也能聽出一二來。
此時周邈有一種預感,或許相比南征百越,西邊的局勢會更先迎來變化。
出遊一趟回來的扶蘇,此時沉默不語。
“已遣使出使西域,經略西域也非速成之功,便不必焦慮了。”嬴政止住話題。
關於修建馳道,或將牽引天下局勢發生改變。後續必將在周邈的視線關注之外,進行許多布置和應對。
但那就是大秦君臣們的戰場了。
對周邈來說,他的正事目前隻在於專心修建馳道。
嬴政也接著道:“既然還有百分之五的進度條,那便依先前計劃——”
“繼續東出鹹陽,直行至三川郡洛陽,這一次之後便偏南而行。”
“經碭郡的大梁、陳留、雍丘、睢陽,再東行穿過泗水郡,直至東海郡的郯縣。”
周邈也覺得,相比把鹹陽所在關中的交通道路建一個蜘蛛網,還是把曆史上的濱海道建出來更好。
“這樣一來,東出鹹陽之後,既可東至齊魯之地,也可直接東南到達吳越,不必繞路了”
既已決定,周邈就不敢再耽擱時間了。
而且……“反正也不能進鹹陽城,我們乾脆直接出發趕路吧!”
已經在外趕路近一月,卻還能如此活力滿滿。
大秦君臣看周邈不由眼中含笑,目光都更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