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張蒼那張臉,反而湊得更近了。
他望著案上那幾張紙的目光,堪比方才初見仙使時的狂熱!
周邈心道:不愧是因為善算而被蕭何任命‘計相’,又校正《九章算術》的曆算學家。
對數學的熱愛是刻在骨子裡的。
李斯:“陛下,李斯亦認為,仙使所書數字符號,可與文字一道推行天下!”
李斯作為小篆的推廣者,致力於統一文字,在此同時,統一數字也就是順手為之。
但新的數字符號,與之對應的等式和豎式的四則運算,卻意義重大!
近在眼前的,就是張蒼核計少府賬簿時,將大幅提升速度,也能更輕易地查出賬目錯漏。
更長遠的,李斯或許不知道簡單的數字書寫和計算,將對自然科學的發展所起的促進作用。
但他知道,它們將更利於掌握天下財賦、人口和收支!
嬴政當機立斷:“仙使及廷尉議是,在統一文字之時,附上統一的數字符號。”
“並將數字符號及對應等式、豎式的四則運算法則
,頒行天下。”
“另,詔令天下,三年後的下一屆科舉中,明算一科,將把數字符號及相關內容納入考試範圍。”
?想看鴉泉寫的《我把自己上交秦始皇》第 66 章 可把韓信和項籍收作仙使座下童子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今歲科舉已經來不及,三年後的下一屆,時間還很充裕。
幾句話的功夫,新的數字符號及相關知識,就納入了科舉考試範圍?
周邈永遠為始皇陛下的效率而驚歎!
而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張蒼已經悄無聲息地順走了那一遝稿紙。
蹲到一邊,狂熱著迷地翻看著。
將仙使都拋之腦後了,整個人完全沉浸其中。
嬴政吩咐:“李斯,將你師弟帶下去安置。”
“唯。”李斯瞬間從激動中清醒過來。
來到張蒼邊上,先上手去抽走……沒能抽走對方手上的稿紙。
非但沒能抽走,反而驚得對方一個蛙跳蹦開。
緊緊抱住稿紙後,抬頭瞪向李斯。
“師兄做什麼!”眼神譴責,表情戒備。
隨時都能再一個蛙跳蹦遠。
李斯此時也體會到了周邈同款暴躁,太陽穴砰砰直跳!
“把稿紙放下,隨我出宮去安置。”
張蒼也跟耍賴的項藉一模一樣,“我還沒看完,我還要鑽研,我就要這疊稿紙!”
“!!!”李斯忍住脾氣,“那是仙使親筆書寫的樣稿,日後要用作……”撰寫詔令和明算教材的依據。
“就因為是仙使親筆書稿,我才更要據為己有啊。”張蒼說的是有理有據。
李斯:據為己有!?
正在李斯要爆發之際,周邈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就給他吧,等他看夠了,讓他抄錄一份就行。或者就讓他去撰寫明算教材中,這一部分的補充內容也行。”
畢竟曆史上可是校正了《九章算術》的,撰寫個這,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李斯:嗬,又一個白撿功績的。
張蒼眼下是沒想到由他撰寫數字符號及相關內容,會是一個足以留名史冊的功績。
哪怕隻是‘仙使邈創之,張蒼書成’這種記載呢。
張蒼興奮的是:“可以可以!我回去後鑽研透了,再抄錄一份來,那仙使的親筆書稿就歸我了!”
周邈頷首:“好,歸你。”
三十五六的年紀,長得一張白胖娃娃臉,性情又率真,真沒想到張蒼會是這樣子的。
不過也是,八十歲當上丞相,做了十五年丞相後,一百零四歲去世。②
現在的張蒼,確實還年輕得很呢。
而且想想張蒼留於《史記》中的記載,什麼‘肥白如瓠’,什麼‘食乳,女子為乳母’,什麼‘妻妾以百數,嘗孕者不複幸’。
這就不是一個嚴肅的正經人,能留下的記載!
……
張蒼終於被他的怨種師兄領出大殿後,周邈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消失。
“如果按年齡和壽數的比數來看,此時的張
蒼,其實和項藉差不多大。”
項藉十一歲,但曆史上的項藉三十一歲就死了啊。
而張蒼,同樣也才差不多走過人生的三分之一而已。
聽周邈說起項藉,嬴政問道:“今日又碰見那項藉了?”
“對,今天我專門沒坐車駕,偷偷去找信崽出去玩,但還是在市場裡遇到了!陛下我和你說……”
從周邈滔滔不絕的講述中,嬴政輕易便洞察了他對項藉的觀感。
厭煩,卻非厭惡,暴躁之中,有隱藏極深的一絲喜愛。
不是對曆史上項羽的,而是對相處月餘的這個項藉的。
周邈:“真是被纏上了,煩死了!”
真正煩到厭惡,也不會任由對方纏了月餘,今日逛街也是逛過晡時方散,可見逛得開心。
嬴政隻道:“項梁此人,居心不良。”
周邈深有同感:“項藉一個小孩兒,哪有那能力每次都逮到我們,必然有項梁相助。”
“但項梁這麼做是為什麼?總不至於隻是叫我幫他帶孩子吧?”
十一歲的大孩子了,又有隸臣妾幫忙,不用把屎把尿喂飯……等等!
難道是想讓項藉混到他身邊,再伺機刺殺始皇陛下!
“……”嬴政把目光從周邈表情過於明顯的臉上移走。
“項梁應當是想讓項藉投靠於你,以期十年長成後,尋機博得一番前程。”
就如那韓信一般,雖是韓王孫,但在仙使身邊長大,來日也可去建功立業,封侯拜相。
周邈點頭:“也對,不然以六國諸侯後裔的身份,終生也隻能被軟禁鹹陽了。”
“所謂‘羽之神勇,千古無二’,可惜項藉一個悍將好苗子了。”
“做統率千軍的大將軍,他可能欠缺了智謀和心性,但衝鋒陷陣的先鋒悍將,真是無人能及。”
項藉神勇,現在便已見端倪——那遠超同齡的巨力。
“既如此,就將其培養為大秦未來的悍將。”
“韓信堪為大將軍,可領百萬之軍;項藉能當先鋒悍將,衝鋒陷陣。二者相合,或可無敵於天下。”
周邈一聽始皇陛下這話,仿佛打開新世界大門!
“如果真是這樣,那還真是天下無敵了!”
但周邈隨即又覺得不太行,“兵仙崽和項藉,兩個人性格合不來。”
無論是曆史上的二人,還是現在的兩個小少年,都性格不合。
不過爭寵而已。
嬴政:“二人並無世仇,相處日久,性情自然相合。”
“嗯?這就相當於兩個人是竹馬,有著一起長大的情誼。”周邈試圖想象。
“即便長大後偶有鬥嘴,也是歡喜冤家,上了戰場還是生死兄弟。”
越想象,越覺得有可能。
在周邈神情逐漸激動時,嬴政道:“若欲成事,需先將項藉與項梁隔開。”
周邈此時已經完全接受韓信
和項藉,二人竹馬共赴戰場的可能!
此時看項梁,就越發不順眼了。
“對對!經過近一個月的接觸,我發現項藉就是一個有點熊的單純孩子?但讓項梁再教下去,就說不定了,可能就成了曆史上的那個項羽!”
但要怎樣把項梁和項藉隔開?
噶了項梁?不,行不通。
項梁畢竟是項藉親如父親的叔父,這樣始皇陛下就成他殺父仇人了,哪還敢放心重用。
周邈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個可行辦法。
嬴政提議:“若你不厭惡項藉,可將他與韓信二人,收作座下仙童。”
仙使收兩個座下童子,名正言順。
“既為仙童,也自當隨侍仙使身側,居於六英宮偏殿。”
“妙啊!”周邈拍案大讚,他聽懂了!
“這樣一來,隻要不允許項梁進宮,就能把兩個人隔開了!”
個中操作,自然沒有這麼輕易,但大致如此。
嬴政:“先將項藉和韓信接入六英宮,再剪除項梁的爪牙。”
大秦仙使行蹤,豈容項梁一個六國遺賊肆意窺探。
“對!這樣項梁就沒人手蹲守我的行程了,減少偶遇,也就能減少他與項藉的接觸。”
“也不是不讓見,一月見一次,我就在旁邊站著,總不至於讓他教壞項藉。”
也算有所進步。
嬴政:“如此,你可先與韓信和項藉言明。”
“對,先要兵仙崽和項藉自己同意。不過他們兩個不可能不同意的。”
對於這一點,即使是項藉,周邈也很有信心。
“但需要讓兵仙崽和他阿母商量一下。至於項藉那裡,按理項梁應該也會同意。”
實在不同意?始皇陛下一聲令下,你們項家人這輩子都彆想走出大門半步!
嘗嘗真正的軟禁滋味吧!
韓信和項藉的事情就此商定。
嬴政突然問起:“你方才說,項梁似乎和張良走得很近?”
周邈其實也不太確定,“我碰見張良三次,兩次都有項梁在場,今日雖也是偶遇……”
嬴政:“今日項梁是帶著項籍,去與你偶遇,不算在內。”
周邈:“那就還有一次,但若是第一次也是道上偶遇,張良今天也表現得很煩項梁……”
“相比張良,項梁入鹹陽後的行徑,已經表明他更不可信。”嬴政篤定道。
在這鹹陽城裡,相比韓成和張良的安分,項梁的爪牙已經算肆無忌憚了。
“或是項梁看出張良才能非凡,欲要招攬;
或是項梁看出張良才能非凡,且居心不良,欲要招攬,或欲聯合。”
隨著相處愈久,嬴政在和周邈商議時,出口的語句已經不知不覺長了許多。
但此時,嬴政頓了頓,卻隻道:“明日朝議散後,朕會單獨召見張良。”
啊?
周邈茫然,但始皇陛下的決定總有道理的:“哦,那始皇陛下注意安全。”
嬴政:“……”
蒙毅:難道張良還能掏出一柄鐵錘,抑或學那荊軻,掏出一把匕首?
嬴政看向蒙毅。
蒙毅恭敬肅立。
周邈無知無覺:“事兒都說完了,陛下,那我就先告退了?”
“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