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始皇陛下先前所說,案件所謂的隱情,無關緊要。
因為主謀是誰,不必多審,就知道是六國遺賊。之後要做的就是抓住所有凶犯,明正典刑。
李斯帶回鹹陽受審的三十名案件可疑人員,將近半數與此案關係不大。
對人許下過懲罰真凶的承諾,廷尉李斯主持廷審時,周邈也去旁聽了。
可現實畢竟不是戲劇,起承轉合,節奏起伏,精彩紛呈。
問審也不是公案或探案劇,驚堂木一拍,人證上堂、物證呈遞,案情水落石出。
當堂宣判,狗頭鍘抬上來,人頭咕嚕嚕滾落!
周邈旁聽過程中,發現和他看的公案、死亡小學生、偵探劇等等,都不一樣。
一點都不懸疑。
三日前在現場,一副生死無畏,表情死寂的凶犯二人。
到了鹹陽的章台宮,跪伏在始皇帝嬴政階下,那股子傲氣與勇氣儘都沒了。
問什麼答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周邈還以為,這凶犯二人,會類似於是兩個訓練有素的死士。
背後有主人元凶指使,被捉住當場就能咬舌或服毒自儘,再不濟也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結果並不是。
“……原是魏國遊俠,遊走山河、無處不去,後魏國滅,無處可去,隻得落腳巨野澤打魚為生。”
哦,曾是流竄問題人員,遭遇嚴打整治,後來落了個賊窩。
說來巨野澤,還是梁山泊的前身呢。
至於打魚為生?
以他們滅人滿門的心狠手辣作風,誰信誰傻!
“……巫蠱之術是曾遊走楚地時,從當地山民處學來。”
“……因陳年宿怨,又見二人應召成為役夫,發家致富,頗感不公,心生嫉恨,一時衝動,便生出奪回之心。”
哈。
不公?自己成為打家劫舍的強盜,不為良民,不符合資格,說什麼不公?
誰不公?大秦不公,仙使不公,征召役夫名額不公?
反正就是‘我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對吧?
還一時衝動,呸!
衝動得滅人滿門?
衝動得殺人後,還能剝衣服,剃頭發,畫滿‘符文’?
奪回?那原來是屬於你的嗎,就奪回!?
“砰!”
周邈一個陶碗砸過去,準頭不錯地正好砸到一個凶犯額頭!
沒有戲劇性地頭破血流,卻也立即紅腫起來,可以預見會冒起一個青紫大包。
“放你阿母的屁!說你像陰溝裡的老鼠,醃臢陰暗,那都是侮辱了老鼠!
固然有真正仁愛大義的遊俠,但你們真正就是打家劫舍的惡棍,你們就是害群之馬,湯裡的老鼠屎!”
“扯一張遊俠的皮披上,你就是正義的了?自詡一腔俠義,其實不過是為私利的蠢惡蠹蟲!”
“如果你能像三日前一樣硬氣,真無畏生死,雖然陰暗狠毒,我還讚你們一句真小人!哈,結果就是這麼兩個東西!”
然而就是這麼兩個東西,卻犯下如此大命案。
人性之惡,簡單直白的赤裸裸,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就是純粹的惡。
“還遮遮掩掩,有本事倒是把心中不滿都說出來啊,屁本事都沒有!”
“砰!”
周邈公平地狠狠砸了另一個凶犯的額頭。
“一人砸一個包,公平了吧?”
大秦君臣:……雖然但是,仙使準頭不錯?
……
“咳咳!”李斯掩飾咳嗽一聲,提醒道:
“仙使,你常說的形象,注意形象。”
“屁的形象!我是仙使,不是仙人!是肉體凡胎的人!”
周邈指著殿中跪伏的兩名凶犯,“就這種汙穢臟物,不罵不解恨!”
李斯:論罵人,仙使是有點本事的。
周邈現在主打就是一個發瘋文學!
“史官,來來!寫上寫上!就寫——”
【二十七年,東郡起巫蠱禍亂,濟水橋砌屍,滅二戶八人。
受審鹹陽,始皇帝政與仙使邈會審,眾臣齊聚。
凶犯狡詭。仙使邈因大怒,斥凶曰:放汝母屁!以陰溝鼠比,辱鼠也!披俠皮,謀私利,蠹蟲也!猶不可稱真小人也!
令史官記言,遵之。仙使邈再斥曰:爾等糞池蛆蟲,本使當助爾遺臭萬年!
凶犯有二,東郡乘丘人,巨野澤中強盜者……
——摘自《秦書·仙使邈傳》】
#關於仙使邈是個暴躁小夥的曆史證據#
#那些年曆史書中仙使的發瘋文學#
#跟著仙使學罵人#
#仙使的精神狀態領先我們兩千多年#
史料文字看了讓人莞爾一笑,但在它發生的時候,卻是充滿了仙使周邈的憤怒。
“你們這些糞坑裡的蛆蟲,就該遺臭萬年!我今天就幫幫你們,史官都給記上!”
“唯。”
史官:仙使不說,他亦將如實記載。
周邈罵完,心中怒氣稍有抒發,舒服些了。
於是李斯接著問審。
……
其實無需多審,很快就結案了。
“……恨秦滅魏之國仇,怨役夫不征強盜之身,兼與受害役夫積有宿怨。先滅二戶八人,劫走資財仙黍四石、布十二匹,後殺役夫二人。
取血剃發,紋楚地巫蠱符文,砌屍濟水橋中,以魘咒橋梁坍塌、大秦崩亂。”
“另有同伍左鄰男戶主,見強盜殺人而不呼救,有縱凶幫凶之實。”
“及巨野澤強盜十二人,與凶犯二人過從甚密。其中二人協助製服役夫,致其被縊殺,又幫手搬抬,砌屍橋中,有同謀之實,以凶犯同論。”
“剩餘巨野澤強盜十八人,雖
未參與巫蠱魘咒一事,然亦各有陳年犯案——”
“衛江?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為巨野澤強盜……”
……
“彭越,與凶犯二人同為巨野澤強盜,相識半年。經查,對凶犯二人‘巫蠱魘咒濟水橋’一案不知情,又乃自行投案招供,可酌情減輕量刑。”
……
至此,巫蠱魘咒濟水橋一案就問審完畢,接下來就是宣判對涉案罪犯的懲處結果了。
主審的廷尉李斯沒有直接依律宣判,卻是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