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諸郡的郡守郡尉們,十月初四就在鹹陽官舍中,原地接到調令。
大多數被平調他郡,仍為郡守或郡尉。
少數人被降為了異地縣官。除了憤起‘抗爭’又妥協後受罰的那三人,餘者特點明顯——始皇帝出巡時,審察表現不佳,有屍位素餐之嫌。
當然,也有五名仍舊官複原職原地的。
那是因為他們本就是異地為官,又還在始皇帝親自任命之列——換言之,是得用的親信。
調令既下,還給出兩月時間,可去接了妻兒至親一道赴任。自然也可隻帶上得用的親信人手,或者隻身前往任上。
地方郡守郡尉們的調令已下,立即便輪到給新科廷士們授官了。
首屆廷士,區彆於後來專為應試科舉而讀書的書呆子,他們是在亂世中淘洗過的。
即便是六國貴族士人,那也是曆經世事的,絕非溫室裡的花朵。
儘管首屆科舉各科試卷都較簡單,僅僅是以能勝任為官的實用技能為標準。
可是能在一年期間裡,邊備考邊迎考的情況下,考中廷士,那也絕非一般人。
簡而言之,首屆的各科廷士們,就是戰國時代的遺珠、金子,一朝淘選出來,無需磨礪,本身就已散發著光芒了。
直接就可以任用為官,派上用場。
右丞相王綰和新任左丞相李斯,帶頭商議擬定了一百零八名新科廷士們所授官職,提交嬴政審核。
嬴政在勾畫調換了幾人之後,最終批複用印,正式完成授官——
四科一甲者,多授官為郡官的佐官,有那偏遠之地的,更有直接授官郡守者。
二甲三甲者,則多授以縣官之職。其中,明法和進士科多為縣令,明算多為縣丞,明字科則多為縣丞和縣尉。
雖然四科確實並重,但在授官方麵,明字科也確實稍顯劣勢。
考生在報考明字科時,也是早有預料的,也沒人不滿。
自然,這一百零八名新科廷士,在授官時也遵守了異地為官的避諱準則。
廷士們授官完畢,始皇帝又一旨詔令下發郡縣:
[凡郡試榜上有名者,可為郡吏、縣官。亦可來屆應考會試,三次不中者乃止。
凡縣試榜上有名者,可為縣嗇夫及縣吏,亦可來屆應考郡試,三次不中者乃止。]
“也就是說,郡試過了的考生,就可以謀職為郡中吏員,或者異地縣官了!”
若說調任、授官,隻是郡守郡尉、新科廷士們的熱鬨,那這一道旨令,便是點燃了整個郡縣落敗考生群體!
“若為吏員,不必遵守‘異地為官’避諱,那便可以謀劃就職本郡吏員。但是,為吏畢竟不比為官有聲望,且升遷餘地不大。
而為官員,也要前往他縣,異地為官,必然更艱苦些。但卻有聲望,若有才乾野心,一路升遷,也未必趕不上那些二甲三甲的廷士。”
“對!正是如此
。若求安逸富足,就選郡中吏員。若圖出人頭地⒀_[]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到異地為縣官。
但是,異地為官的郡官,必然會帶上得用的親信,未必會倚重郡中吏員。
而異地為縣官,不但要背井離鄉,也要與他縣的縣吏鬥智鬥勇。”
“如此看來,為吏、為官都殊為不易啊……”
“那還有繼續應考這一條路可走嘛!繼續應考會試,一旦過了會試,殿試時,說不定始皇帝陛下,也仍舊不會黜落一人呢?”
如此成了新科廷士,即便不比首屆廷士,但那份榮光也不會小了去!
“況且有三次機會呢!三次不中才不允許再考。”
有那心思敏銳者,卻已經看出來日可能的激烈競爭態勢。
“現在是天下戰亂初定,官吏缺額嚴重,才準許吾等為郡吏、為縣官,想來謀求職位時也寬鬆許多。
可等再過幾屆,若還是考不過會試,回頭來謀職郡吏或縣官,恐怕早就被彆人搶占了!即便仍有資格,恐也無虛位以待了!”
還不如早早地謀個本地郡吏,或異地縣官職位,以免到時兩頭空。
但也有那自信才高者:“這屆某是一時失手,下一屆必然得中!”
況且首屆科舉,才華橫溢者甚眾,但這屆過後,才高者大多已入官場。下一屆爭奪榜單者,必然才華稍遜,那他定能得中!
這也是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了。
通過郡試的考生,是各懷心思,幾番考量,最終有謀職郡吏、縣官的,亦有繼續備考下屆會試的。
郡中如此,縣中也大差不離。
或直接在縣中謀一個縣嗇夫、縣吏之職,小富即安,知足常樂。
或者繼續備考郡試,以圖更高的起點與未來。
總之無論如何,一屆科舉下來,大秦官吏的嚴重缺額問題,迅速得到緩解。
隨即,朝廷又頒發官吏‘三年考績細則’,以規範和督促官吏的為官舉措,並以考績結果,作為升遷的依據。
若是沒有異地為官製度,拔出了郡守郡尉們的根腳,又有科舉擢選出的人才湧入補充。
三年考績細則若要施行,恐怕必受抵製。
但當現在一切都打亂洗牌重來時,本就正值王朝初建,也就順利地施行下去了。
隻是在開頭幾年裡,馮劫要時常帶著他的禦史團巡察地方了。同時在始皇帝無暇出巡的時候,派些‘欽差大臣’巡察各地。
以確保度過秩序初建時期,等走入正軌後,便隻需糾偏扶正,維持運行。
諸此種種,可以說始皇帝三年,是大秦這輛戰車,終於駛入軌道的一年。
……
在大秦從鹹陽到地方,風起雲湧、革新蛻變之時。
仙使周邈一行,已經按部就班地出使完樓蘭,而後原路折返。
經過烏孫故地,現在的西域東郡時,甘羅已經率領曾經的使團成員,將牧民編入戶籍,廢除烏孫的奴隸製,牧民和奴隸皆轉化
為大秦黔首。
編戶齊民之後,又保留畜牧優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將西域東郡定位為大秦的牧馬場,同時在預估馳道行經的路線旁,以及水源附近,動員並組織牧民們建城。
其中,除了本地烏孫人外,還有王離五萬大軍分兵兩路後,其中二萬五千兵卒進駐西域東郡,在守衛之餘,也參與了建城。
周邈不由地向甘羅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甘羅!”
畢竟是十二歲拜‘相’的年少有為的典範!在二十多年沉澱之後,才乾也是愈加渾厚低調了。
“仙使能攻下烏孫,更是了不得!”甘羅禮尚往來地誇讚道。
“哪裡哪裡!滅烏孫一戰,子房當居首功!若無子房成功遊說西域列國,組成聯軍來援,我們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周邈謙虛的同時,又把張良一通誇。
“……”日常被誇的張良,覺得他還是不能認下首功:“首功非仙使莫屬。”
草草會過一麵,便又動身了。
之後途經月氏時,又見到了王離。
“……陛下派來淳於博士,率領農、墨、儒、法等百家諸生,近半百之數,抵達月氏。
將月氏牧民與奴隸儘皆編戶,歸為大秦黔首。而後在放牧之餘,又教導部分人在水土優渥的地帶,墾田耕種,在預計馳道兩旁,築基建屋,修建城郭。”
“駐守河西郡的二萬五千兵卒,也有參與屯田建城。”
王離下了結語:“成果喜人。”
淳於越,率百家諸生建設月氏故地、現河西郡。
周邈:……始皇陛下是懂得用人的!
你淳於越支持分封製?不知道不理解不理會!
隻要沒有反心,你就得給我做事!
王離又透露:“將要到河西郡赴任的郡守,還是一個熟人,正是陽武縣的陳平。”
周邈驚訝:“陳平?!”
隨即又反應過來:“哦對,殿試已經結束,陳平考得好的話,是該授官了。”
隻是剛授官就是郡守,幾乎算是封疆大吏了,厲害啊!
不過河西郡偏遠,又是剛納入大秦疆土,河西郡郡守不是個肥差,恐怕是人人避而遠之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