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侍奉一日,未免叨擾,便沒留在王家用夕食。”
周邈聞言,也感傷起來。
王翦老將軍的孫子王離,都比他還大上好幾歲,可見王翦確實是老人了。
而算算時間,曆史上的王翦也大約就是在近兩年離世了。
更有史記記載,王賁也是在秦二世登基之前,就已經離世,因此王家才隻有王離出戰。
那這樣算來,曆史上的王賁最多也就還有七八年的壽命了。
“……”周邈愣怔片刻,端碗拿筷,就開始吃飯。
隻是頗有些食不知味。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低迷,即使看王翦不慣的項籍,也沒有開口幸災樂禍。
半晌,周邈才道:“那大約是冬日天寒,王老將軍年老體衰,不堪受凍,感染了風寒。”
“明日我們帶上兩件新棉襖、兩床棉被,去王家一趟,探望王老將軍。”
生老病死無人能左右,但始皇陛下在均衡膳食、晨晚鍛煉、健康作息之後,這一年多以來,連咳嗽都不曾有過一聲,對於活過四十九歲很有把握。
王翦老將軍早年傷病加身,如今想要延壽或許已經無力回天,但總該去看望一麵。
雖然韓信知道,仙使沒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的神通——否則早就給始皇帝用上了。
但仙使願意去探望王老將軍,也是一樁難得好事。
“好,明日我們一早就去。”
周邈和韓信這邊說定了,一旁的項籍隻是默默扒飯。
“項小籍,你明日就在宮中練武,莫要懈怠。”
關於項籍對王翦的態度,周邈不會說什麼:人都病得厲害了,還有什麼不可原諒的?
二人有宿仇,不能化解,那便不化解。牛不喝水強按頭,反而適得其反。
項籍果然眼睛一亮:“好,我不會懈怠的。”
項籍的喜形於色,倒不為王翦將死一事,而是仙使沒硬要帶上他去王家。
周邈和韓信皆知他心性,也沒有責怪項籍。
……
第二日,周邈先讓方岩去章台宮,向始皇陛下報備了行程。
又估摸著朝議將散,王賁也即將回府時,才乘車前往王家。
仙使的車駕行到王家府外時,提前趕到的王賁已在門外街上相迎。
“承蒙仙使前來探望家父。”王賁長揖道。
“通
武侯客氣了。”周邈和王賁一個見麵,簡短地寒暄一句,互相也就不再多禮。
“我給王老將軍帶了兩件新棉襖和棉被,冬日蓋著能暖和些。”
方岩和燕各抱著棉襖和棉被,交與王家的隸臣。
王賁又謝過:“仙使送的棉襖和棉被,家父用正好,臣謝過仙使。”
仙使真誠,探病的禮物都是妥帖適用的,並非那些千篇一律的肉、布和金玉之物。
周邈和王賁相識已久,皆知對方秉性,也都不按俗禮那一套來了。
王賁直接把周邈帶入正殿內室,來到父親王翦的榻前。
周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隱居府中的老將軍。
即便臥病在榻,半靠半坐著,也仍是腰背挺直,須發整潔。
猛虎老病,虎威猶在。
“臣王翦拜見仙使。”王翦也是未曾料到,自家兒子會直接把仙使這尊貴客,帶到他榻前來探望。
說著,就要起身下榻……
“王老將軍免禮!”周邈兩步跨到榻前,按住王翦老將軍的肩膀,“可使不得!”
“讓一個替陛下打下大半個中原,戎馬一生的老將軍,帶病給我行禮,可使不得!”
他怕他要折壽!
一生進退得宜的王翦老將軍,此時竟也反應不及:“……仙使、仁厚,臣謝仙使。”
雖然從兒孫口中,對仙使的性情有所耳聞,今日一見,發現還真沒有言過其實。
“王賁,好生招待仙使。”王翦使喚著王賁,神情間有對兒子的譴責。
“老將軍不必多禮。”周邈直接一屁股坐到老將軍榻沿,不拘小節得很。
“昨日信崽早歸,我問了才得知,王老將軍染病在榻已久,沒能早日探望,實在慚愧。”
言行間,儘顯熱情親近。
直白坦率的仙使,在麵對老人家王翦時,竟然有幾分長袖善舞的味道!
在王賁和韓信詫異的時候,周邈已經開始了‘探病’:“老將軍怎的就染病至此?可感覺好些沒?”
王翦恭敬回答:“一時不慎,吹了陣冷風。時好時壞,並無大礙。”
周邈點頭,深以為然的模樣:“冬日天寒地凍,確實難熬,我給老將軍帶了兩條新棉花打的棉被和棉襖,能暖和些。”
王翦真誠道謝:“臣謝仙使關懷。”
“這屋裡灰燼火熄的,還有這被褥床榻,都是冷的,便是青壯好人都會不舒適得很!怎麼能好好養病?”
周邈環視內室,又摸摸被褥床榻,很是不讚同。
王翦無言以對:“……”
阿父接不上話時,做兒子的王賁出言解釋道:“家父不愛烤火,內室便沒有燒燻籠,床褥也與常人無異。”
說白了,病人倔強。
“王老將軍,這可不是一個養病的病人該有的樣子!”周邈神態言語間,非常不讚同。
而王翦也是頭一次被‘訓’得無話可說。
也沒多給他措辭的空間,周邈已經開始安排:“之後睡覺時,一定把我帶來的兩條棉被,墊一條、蓋一條,暖暖和和的才行!”
“就像此時坐起來後,也要穿著棉襖!再不濟也該披著,衣著這麼單薄怎麼行?”
王翦隻能附和:“是,臣謝仙使惦念。”
周邈猶覺不夠,“晚上睡覺的時候,腳不容易暖起來,就用水囊裝了熱水放在腳頭暖腳,讓府中隸臣妾們勤換熱水。”
“或者盤一條火炕……”
周邈陡然意識到,火炕啊!東北大炕啊!
王翦見剛還喋喋不休的仙使,此時突然頓住,心下疑惑不解。
倒是王賁、方岩和燕,明白仙使這可能是又挖到了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