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戰最終也大勝。
——東胡王為項籍所殺。
除中軍戰死兩名、前軍戰死一名,先鋒軍李左車梟首一名的部落軍首領外,剩下五支部落軍首領皆被俘,受縛鹹陽。
至於投降的普通東胡軍,則暫押當地,暫時充為隸臣。
若之後他們首領舍得用牛馬羊來贖人,就跟著回草原。
若不舍得,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恐怕就得繼續為隸臣,靠做工掙衣食了。
……
周邈屬於是在舉行萬裡長城開工暨賜福大典途中,抽空順便,協助打了一場滅東胡的大戰。
在遼東郡結束了六場大典中的最後一場。
特意又回到戰場,參與善後事宜。
說是參與善後,也隻是在蒙恬組織善後時,在馮毋擇該班役夫收工後,借了鋼鐵神獸。
連夜挖掘出兩個萬人葬大坑,埋葬陣亡的大秦士伍。
袍澤同葬,入土為安,也是撫慰之意。
顯而易見,即便事先埋伏,打了東胡大軍出其不意,然而總有正麵遭遇時,短兵相接之下,就難免傷亡。
圍剿東胡三萬後軍的兩萬精騎,戰力碾壓,又還算幸運,陣亡僅百餘。
項籍和代郡郡尉各率軍兩萬,合圍東胡中軍四萬——即使已被山體埋了半數,在山穀中遭遇廝殺時,陣亡也有近千。
傷亡最大的戰場,是李左車、雁門郡、上穀郡郡尉各率軍一萬,圍攻三萬東胡前軍。
雖然贏了,卻也是一場真刀真槍拚殺的持久戰,最終傷亡近半數。
大秦固然是虎狼之軍,但郡中的郡尉轄下兵力,到底不能和新銳精騎、鹹陽周邊大軍相比。
而這種戰爭,不過是拿勇氣和血肉之軀去拚而已。
“此戰分段圍剿東胡大軍,勝在閃電般迅速。但相應地,除代郡及左右鄰郡外,也來不及調軍更多。”
韓信擺事實講道理,試圖開解明顯不忍傷亡的仙使。
“而但凡兩軍交戰,就難免傷亡。能以不足兩萬的傷亡,大勝東胡十萬大軍,已是大勝。”
周邈當然知道,以軍事家或統治者的視角來看,這當然是一場漂亮的大勝仗。
足以載諸史冊,後人或許還會用作範例,分析得失、學習戰略。
但此時此刻,站在橫陳遍野的陣亡士伍屍身麵前。
他實在無法因這場大勝,而慶祝狂歡。
哪怕早在定計東胡時,就已經明白避免不了傷亡。
“……”周邈狠狠閉眼,又重新睜開。
“陣亡東胡人,堆一起一把火燒了吧,以防開春後屍身的腐爛,會引發疫病。”
“至於陣亡的大秦士伍,竭力核實身份,以便給其親眷下發撫恤。
然後同葬坑中,入土為安。”
鋼鐵神獸挖掘出的兩個大坑,長寬五十丈。
足以讓近兩萬陣亡的大秦士伍,不那麼局促地葬於其中。
“我則馭使神獸切割幾塊石碑。”
想起李左車似乎寫過一部兵法,應該有一定的文學文字造詣。
“再讓武寧候寫一篇墓誌銘,屆時鐫刻碑上,再在背麵刻上陣亡士伍的名字,以作緬懷祭奠。”
有文字文學造詣者,此行之中有張良,甚至有韓信,何況還有隨行禮官姬舒。
但周邈覺得,由李左車來寫,會更合適。
周邈找到受傷的李左車。
他在戰場拚殺時,被砍傷左臂,此時已經包紮好。
得知仙使來意,李左車沉默片刻,神情複雜難言。
“是,臣應當寫一篇墓誌銘,以祭陣亡士卒。”
這是他第一次帶兵征戰,一萬士卒最終隻剩下五千之數。
在此刻之前,他還是自豪的,因為此戰大勝!
但在此時,決定由他親自為陣亡士卒撰寫墓誌銘時,興奮的頭腦開始冷卻。
同時悲意漫了上來。
李左車黑夜點燈,鋪陳紙墨。
連夜寫出一篇《祭與東胡戰陣亡之軍》,辭藻不算華麗,貴在情真。
在清晨時分,由仙使周邈馭使神獸,鐫刻於石碑正麵。
此後曆經千年風吹日曬,在字跡被時間磨滅之前,又被拓印,流傳後世。
而與這篇墓誌銘一道流傳的,還有墓碑背麵密密麻麻的陣亡士伍姓名。
“相比姓名流傳後世,對他們來說最實在的,還是家中親眷能領到撫恤。
親眷若有能力前來祭奠,能找得著地兒。”
周邈埋葬了陣亡士伍,並讓起吊工業機器人,豎起高達四丈的石碑。
……
“陣亡兩萬秦軍的賠償,每人一頭壯牛、兩頭肥羊!”
周邈回到鹹陽時,受縛被俘的五名東胡部落軍首領,也幾乎前後腳到達。
一如北羌部侵犯後被俘的流程,直接商討賠償和贖金。
周邈難得積極地參與了對東胡的討價還價之中。
“這些賠償,大秦朝廷絕不截留、吞占,都會比照陣亡名單,一家一家發放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