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寶華殿裡,逢單數日又輪到顧心清抄經。
眾多年輕男女靜默地躬身案前,將細密經文默誦抄寫,待悉數完工後由高僧統一送去供奉回向。
某位青年花了十五幣掛機自動抄經,眯著眼其實在悄悄睡覺,冷不丁聽見砰的一聲,身後有什麼噗通倒地。
柯丁從早讀般的優秀睡眠裡突然醒過來,不敢失禮回頭,問係統什麼情況。
“有個小采女昏了過去,好像是來了月信。”係統瞧著有眼熟的宮女把她攙扶帶走,一路順著往後看,說:你現在替苦主在後宮舒舒服服過日子,昏厥的劇情好像就自動順延到彆人身上了,不過宮裡也常見。?_[(”
“呀,果然是錦昭容,她把小采女帶到側殿吃包子去了,還是熱包子。”
係統看了一會兒,覺得好玩又有點可惜。
“怎麼是素包子,來點肉。”
“這是佛門清淨地,”柯丁打著哈欠道:“就算是想悄悄投喂,也得換個地方,不然真是死罪了。”
錦昭容有個很危險的愛好,就是到處給人投喂食物。
她由於順利誕育皇子,在宮裡過得還算不錯,又因為喜歡在小廚房裡開小灶,沒事便給妃嬪們送些糕餅羹湯,都是親手料理的吃食。
倘若真有人存心使絆子,錦昭容恐怕早就體無完膚了。
但她送出去的食物從來沒有出過問題,哪怕是脾氣不好的貴妃,也會默然收下,誇一句費心了。
仔細一想也能知道,其實很長時間裡,所有人都在悄悄保她。
錦昭容天真活潑,像根本不應該活在宮廷裡的小太陽花。
沒有太陽的時候,許多人便默不作聲地為她掌著亮。
想到這裡,柯丁一邊欣賞自動抄作業的完美成果,一邊對係統問:“小韶兒有先天性心臟病,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觀裡能不能治好。”
係統:“你想去問問薑醫生?”
“吃個午飯我就去變狗!”
午時過後,某位寶君安詳睡下,某隻黃白花兒小狗搖頭擺尾地溜出宮院。
係統全程保駕護航,還幫忙給路線指引。
“前頭要收著尾巴走,有個侍衛眼睛很毒。”
“再往前一個路口,左拐就是太醫院!”
小花狗曬著太陽溜溜達達,冒頭出現在太醫院的窗前。
其他太醫都在輪值外訪,薑熠一個人在側房看公文。
“汪。”
薑太醫聽到熟悉的聲音,側眸看過去,與一雙晶亮的圓圓眼睛對視。
原本該通值守夜的某位太醫院使,當天下午給下屬留了個條,袖子一籠帶著小狗打道回府。
上什麼班,不上了。
等回了薑府,柯丁搖身一變,又變成桃花眼瀟湘繡衣的漂亮青年。
“還是做人好。”柯丁拍拍身上的灰:“用爪子走路偶爾有點硌腳。”
薑熠吩咐下人端來浮雪蓮
花茶,又點了幾碟現烤的糕酥,道:“今天找我什麼事?”
柯丁一仰頭,本來想說小皇子的心病,此刻卻覺得不太好。
“其實是有事想麻煩你。”柯丁說:“可我一想,也很不對。”
“我有時候是想和你聊天說話,不一定非要學些什麼,或者非要拜托你替我做什麼。”
薑熠眨眨眼,道:“那倒是不巧,我還有些事要拜托你。”
柯丁怔住,說:“薑醫生在開玩笑吧。”
“你連穿梭來去都可以自由選擇,而我好像……做不到什麼。”
薑熠忍笑道:“你是什麼都做不到,也就氣死一個皇帝,讓那位又是過敏又是鼻血橫流,算一點小小的特長。”
柯丁臉頰一紅:“過獎過獎。”
此刻兩三盞水仙花開得正好,紅泥小火爐煮著暖茶,軒窗外是霜竹晴午,一切都和從前很不一樣。
薑熠放下瓷盞,許久說:“我都快忘了,我以前隻是個幫人做臟活的外科醫生。”
在很久之前,他僅僅是某個世界裡,表麵替豪門做事的醫生。
如果不是柯丁,他不會得到那些儀器,更沒有機會掙脫開許多鉗製,飛向更遠的地方。
“你在我眼裡,都有些無所不能了。”柯丁笑了笑:“所以還有什麼事會讓你覺得無能為力,甚至要找我幫忙?”
薑熠沉默一會兒,說:“說出來會有些貪心。”
“其實,每一次我的出現,形式都和你一樣。”
“我們的身體應該還停留在不同的世界,但意識轉移到平行時空的另一人腦海裡,暫時性替他生活。”
可是我很想見見你。
親眼見到你,看到你生活的城市,以及和你一起吃飯,散步,做每一天都能碰見的朋友。
而不是無數時空河流裡……一閃而過的路人。
“我已經嘗試過很多方法了,”薑熠聲音有些低沉:“去未來的時空,接近並且試圖理解未來時代的科技,但他們的發展方向從未往那些地方考慮過,更傾向追求數據時代意識上傳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