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庭一片寂靜。
按理說,這時候已經該有太監尖叫著喊“放肆”“你這是以下犯上”“來人把他拿下”之類的話。
宮妃們也該驚慌失措,震驚於有男寵敢直接坐上龍椅的這般僭越。
但是現場一片寂靜。
被瘋狂冒犯的皇帝本人麵無表情,妃嬪以及太監侍衛們都表情麻木,還有些人在努力忍笑。
皇權至高無上的威嚴本是存在的,且原本被蕭世錚不斷拔高到淩厲刺人的地步。
他濫殺,他用權力踐踏所有人,他樂於粉碎每個人的尊嚴和臉麵。
可瑞鳳君是完全不講道理的存在,且宮裡三個月以來異象不斷,次次都是針對皇帝本人,要把這局棋殺得片甲不留,再傻的局外人也能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上朝時囂張大叫的花狗,以及它屢次變成白菜的神奇場麵。
養心殿裡數次傳出的激烈慘叫,以及皇帝睡夢中被惡鬼施以鞭刑的慘烈現場。
類似的詭異情況還有很多很多……
瑞鳳君,他到底是眾犬之主,妖孽托生,還是什麼詭秘又不可名狀之物,沒有人說得清。
前朝若是有鬨鬼妖異之象,宮人定會惶惶不可終日,睡覺都無法安寧。
可哪有厲鬼善待後宮妃嬪、太監宮女,唯獨隻為難這個暴君皇帝的呢?
蕭世錚靜默著轉身,看堂前所有人的反應。
大家也很安靜,沒有反應。
蕭世錚內心深處有什麼已經碎掉了。
連侍衛都無動於衷,連後妃都靜靜地站著,不再驚慌失措地跪下一地。
皇後沒有嗬斥禮數,太監全都裝聾作啞,他數十年裡用威嚴死死鎮下的地位,全都碎了。
最讓人恨到骨子裡的是,他從始至終都不能把顧心清怎麼樣。
後者絕對的壓製能力,讓他這個皇帝變得像個笑話。
“散了吧。”蕭世錚輕聲說。
人們默默行禮,在充滿尷尬的氣氛裡離開。
連太監們也快速退下,恨不得把腦子裡這段抹掉。
龍椅,那家夥是趾高氣揚坐龍椅的恐怖存在,今後這天下到底姓顧還是姓蕭,誰敢往下猜!
宮人快速散去後,蕭世錚緩緩往前走,直到站在顧心清的麵前。
“你想怎樣?”
“轎子裡的機關布置得很好,許多根鋼針都淬過毒,能紮穿骨頭。”顧心清說:“你想坐上去試試嗎?”
“侍衛掀開簾子的時候,我甚至以為又會看到一顆白菜。”蕭世錚說到這裡,自己甚至笑出聲了:“你現在連白菜都懶得拿出來糊弄朕了。”
顧心清坐在龍椅上,姿勢漸漸換成了沙發式的四仰八叉,道:“龍椅坐著也並不舒服。”
“但是,想到這龍椅周圍有多少冤魂厲鬼圍繞著,”他注視著他的眼睛:“我寧可替你坐在這個位置,把你的尊嚴踩碎給所有人看。”
蕭世錚道:“你不過是另一個厲鬼。”
“坐在這裡又怎麼樣?”他忽然揚起雙眉,露出失控又混亂的笑容:“顧心清,難道三軍也會被你蠱惑,難道千軍萬馬都殺不死你?”
“你是有不少手腕,不少心思,說到底還不是朕封賞的一個瑞鳳君。”
“今日是瑞鳳君,明日是被活剝皮囊的死鬼,你也未曾可知!”
“你變狗也好,玩弄些江湖藝人的把戲也罷,說到底不過是顧家送進來的一個男寵,還敢言之鑿鑿地張口儘是仁義道德,當真以為是替天行道了!”
“顧心清!朕殺得了從前那些人,也遲早能殺了你!”
蕭世錚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笑意裡滿是嘲諷:“可你不敢殺了我。”
“你有一百次一萬次機會殺了我,可如果你能做到,早就動手取而代之了,何必拖到如今。”
“你有我不知道的顧慮,不知道的禁忌,所以才這般裝神弄鬼欲蓋彌彰!”
柯丁:“他說我不敢誒。”
係統:“滴滴,破防值已經刷到八千五百七,咱可以撤了。”
柯丁:“謔!”
“其實我敢。”顧心清道:“既然你這麼著急,那你點單吧,想怎麼死?”
蕭世錚剛才還在大放厥詞,冷不丁愣住了。
“你說什麼?”
“我問你,你想怎麼死?”顧心清耐著性子問:“你要站著死,躺著死,還是睡得稀裡糊塗嘎嘣一下死?”
“你在騙我,”蕭世錚強顏歡笑道:“不……朕絕不會再信你的鬼話……”
“華洛!來我這!”
飛鷹尖嘯一聲振翅而來,完全聽令於青年的號令。
“就是現在!啄出它的眼睛!”
蕭世錚臉色大變,不顧形象地護住雙眼拔腿就跑。
“侍衛!!護駕!!”
“侍衛——”他厲聲嘶吼著:“暗衛在哪!侍衛又在哪!!!”
係統眼瞧著穿龍袍的那哥們跑得屁滾尿流,扭頭問道:“你剛才是不是說了德瑪西亞之翼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