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鬆,我問你,統計局的職能第一條是什麼?”陸漸紅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責問,牛鬆險些沒一屁*股跌在地上,更是不敢坐下來了。
費江東在送水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了陸漸紅的這句話,沒有作任何的猶豫便折了回去,倒不是他勢利,而是在這個時候進去很不適宜,領導在批評人,你進去一打擾,會打斷領導的氣勢,這一點眼光,費江東自然是有的。
“負責組織領導和協調管理全市統計工作,確保統計數據真實、準確、及時。”牛鬆身為統計局局長,這個職能當然是很清楚的。
“那麼我問你,統計局所統計的數據是否真實、準確?”陸漸紅步步緊逼道。
牛鬆這才知道自己被叫來的真實目的,這個問題讓他很難回答,如果說準確的話,市長大大是不可能這麼問的,如果說不準確,那自己就是個失職。
偷著看了張揚一眼,張揚的臉也是繃著,一點暗示的表情都沒有,牛鬆咬了咬牙,道:“統計的數據基本是真實的,但是有些方麵也有很大的水分。”
陸漸紅淡淡道:“哪些方麵?”
“列統企業數以及一些列統企業的開票銷售,水分很大。”牛鬆索性一股腦兒給倒了出來。
見牛鬆倒也爽快,算他還老實,要是他再抵口不承認,他這個局長也算是做到頭了。陸漸紅臉色稍霽,重重地哼了一聲,張揚這時才道:“近期國家統計局要對我市的列統企業進行抽檢,現在目的還不明確,但是有理由相信,這一次可能不會是走過場,會動真格。”
張揚這麼說並非無的放矢,如果隻是一個常規性的檢查,他的朋友也不會這麼悄悄地給他捎消息,一切等通知就行了,所以說,張揚的擔心不無道理。
牛鬆一聽這話,當場就有些傻了,要是真這麼做的話,想查不出問題都難,更關鍵的是,一來不知道對方怎麼個抽查法,二來虛報列統企業的情況在全市都有所存在,在“遍地開花”的情況下,想做針對性的防範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幽靈任務”,所以他的臉也皺巴了起來,被這麼一驚嚇,剛剛陸漸紅對他沒好樣子,他似乎已經不記在心上了,因為陸漸紅不爽,最多調整自己的崗位,但是被國家統計局查出毛病來,那可是要處理人的,而自己偏偏就是***市統計局局長,這一板子打下來,第一個就是自己,況且在正常情況下,出了這些紕漏,背黑鍋的都是些小角,在這二位麵前,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角。
垂著頭的時候,牛鬆在想著該如何推卸自己的責任,略微一想,心裡倒是有些釋然,市統計局的數據雖然沒有經過實地的調查考證,但是這些數據的來源也是從各個區縣報上來的,是以他們的數據為基礎的,所以如果玩推卸責任這一套的話,還是可以向下推一推的。
為自己的後路鋪下了底,朱鬆的心便稍微放下了一些,不過在這個時候顯然不是他說話的地方,所以他便垂頭不語,沉默是金。
張揚見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裡也是頗為不爽,直接點將道:“牛局長,這事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應對之策?”
牛鬆被將了一軍,再不開口那是不成了,裝逼地想了想,道:“我認為當前最重要的是摸清國家統計局是來走過場還是動真格的,這樣才能有針對性。如果是走過場,那咱們就選一些好的企業供他檢查。”
“如果是動真格的呢?”陸漸紅緊逼著問了一句。
那可能就要自求多福了。當然,這隻是心裡的想法,牛鬆知道現在不是自己退縮的時候了,必須挺身而出,不管自己提供的方法是好是壞,可用還是不可用,自己這個做下屬的一定要站出來,表現出為領導分憂的態度來。
“陸市長,如果真是動真格的話,一方麵業務部門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另一方麵,恐怕還需要領導出麵協調關係了。”牛鬆說的這個法子,雖然把“一方麵”放在了前麵,但在現實中,“另一方麵”才是最為管用的,隻要能協調好關係,那就不怕他來查,反之,關係不到位,沒有問題恐怕也能查出問題。
“牛局長,哪些企業符合列統企業的條件,哪些不符合,你的心裡清楚得很,希望你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那些不符合條件的企業全部梳理出來。”陸漸紅的眼睛在電子台曆上遊移了一下,道,“時間不等人,既然是抽查,未必會發正式的通知,搞個突然襲擊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吧,給你兩天的時間。”
牛鬆的胃裡直泛酸水,但是領導給了你機會,你要是還不把握,反而是講難度的話,那你根本就不合適在官場上混,再說了,兩天的時間,隻要組織好人手全部沉下去,完成統計也不是沒有可能,隻需要到稅務部門一查,就可以一清二楚,隻是由於列統企業多達十萬戶,這個工作量還是很大的,所以牛鬆也不敢過於托大,隻是道:“陸市長,我保證完成任務,隻是,稅務部門那邊跟我們是平級單位,如果沒有領導出麵的話,可能會走一些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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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鬆就是再犯渾,畢竟是自己的分管下屬,張揚這時道:“這方麵我來協調吧。”
牛鬆感激地看了張揚一眼,陸漸紅也不點破,道:“那就這麼辦,馬上著手實施吧。對了,張市長,你再留一下。”
牛鬆出了陸漸紅的辦公室,可算是鬆了一口氣,當然,這隻是暫時的,如果真的出了岔子,自己的麻煩不會小,連帶責任是負的,唉,聽天由命吧。
“張市長,牛鬆說的也有些道理,你跟你那位朋友再溝通一下,了解一下這個抽查的確切時間以及背後的動機。”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儘力。”
辦公室突然靜了下來,陸漸紅將剛剛的事情仔細地梳理了一下,心裡有了自己的主意,這時費江東輕輕敲了一下門,走了進來,道:“陸市長,剛剛有位叫做衛佳琪的女同誌打電話,說是找您。”
聽到這個名字,陸漸紅不由想起了這個咋咋乎乎的也間接地導致了他跟龍筱霜“擦槍走火”的女人,道:“她打電話給我乾嘛?”
這個問題費江東自然無法回答,所以在陸漸紅問了這個問題之後,自己也覺得好笑。他曾留過一個電話號碼給她,不過這個是官方的手機號碼,這部手機平時都是放在費江東那邊的,另外一個號碼,自然就比較私密了,衛佳琪是不大可能知道這個號碼的。
這妮子找上門肯定沒好事,所以陸漸紅決定先冷一下,道:“江東,有件事,你參考一下。”
陸漸紅將國家統計局要來抽查的事情給費江東提了提,便看著費江東。
費江東知道陸漸紅心中自然有他的打算,之所以“參考”自己的意見,隻不過是考究自己而已,當真是鍛煉無處不在啊,不過這樣對他的進步也很有益處,反正說錯了也不要緊,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費江東道:“陸市長,我認為弄清國家統計局的意圖還是很重要的,另一方麵對本市列統企業進行梳理,搶在國家統計局來抽查之前把不符合列統企業條件的企業全部取消資格。”
陸漸紅不動聲色,這樣的方法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不過費江東能考慮到這些已經不錯了,誰知費江東的話隻說了半截,接著道:“國家統計局的抽查是肯定的,我估計他們提前打招呼的可能性不會太大,所以在取消這些企業的資格後,我覺得有必要跟國家統計局的檢查人員甚至是主要領導開誠布公,搶在他們之前把話堵死,就說我市已經開始就列統企業的虛假問題著手清查,並且取消了若乾企業的列統資格,我想,這樣的話,麻煩不至於太大,也不會被扣帽子。”
陸漸紅很是驚訝地看了費江東一眼,這個方法跟他想的一樣,不由笑了笑,道:“這個思路倒是不錯,不遮醜,不捂蓋子,取得最大程度地諒解,既主動顯示出自己的問題,又有了改進的措施,是一個積極的態度。”
費江東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陸市長,您可彆誇我。”
“嗬嗬。”陸漸紅的心情不錯,道,“那個衛佳琪,你回個電話給她,就說我這幾天有事,讓她過幾天再打電話給我。”
陸漸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國家統計局要來檢查的事,還是有必要跟王道勇知會一聲的,所以讓費江東跟市委聯係了一下,得知王道勇在市委,陸漸紅這才打了王道勇辦公室的電話。
在王道勇的辦公室裡,陸漸紅將今天市長辦公會的會議紀要給了他一份,就會上布置的三件事情向他一一進行了引申性的彙報,對此,王道勇表示了肯定,不管最近康平發生了多少事,但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不能動搖的,一切還得從發展的角度去出發。
彙報完畢,陸漸紅把國家統計局將要來檢查的事情也說了一遍,把費江東所說的其實也是他自己的想法一並說了出來,王道勇略有些猶豫,這個方法畢竟有些冒險,在他看來,康平的一切都應該是完美的,容不得留下一點點的瑕疵,所以對於陸漸紅的處理意見不是太認可。
陸漸紅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了,道:“道勇書記,我知道你的顧忌,但是這個情況瞞是瞞不住的,這世界上,最怕的兩個字就是認真,如果他們認起真來,康平上上下下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與其到那種地步,倒不如自曝家醜,事實上,這個情況在全國並不是康平獨有的,如何搶在事發之前表達一個端正的態度,我認為遠比捂蓋子要重要得多,也穩妥得多。”
王道勇的眉頭皺了皺,有史以來第一次與陸漸紅談到了政治方麵的問題,道:“我懷疑這件事情的背後有著不一樣的政治動機,慎重還是很必要的。”
陸漸紅固執地道:“道勇書記,你是當局者迷了。如果跳出康平的圈子,縱觀全國的話,即便是刻意針對康平,又能達到什麼效果?能處理到誰?最終吃苦的隻會是一些小乾部,說一句不負責任的話,這根本動搖不了康平的根基嘛,最多也就是抹黑,可是被抹黑的又何止康平一個地方?我就不信他還敢樹立康平的典型出來?列統企業雖然重要,但也隻不過是統計的一個方麵,咱們先降低態度,就可以擺脫‘提供虛假’的大帽子,一個地區的發展和排位,靠的可不是列統企業的多少,雖然是一個方麵,但是實實在在的gdp才是真槍實彈。”
其實陸漸紅說的也有些不太貼切,gdp從實質上來說,也是一個數字遊戲,提升gdp的方法有很多種,一張臉搽著厚厚的粉,就可是成為一個胖子,異曲同工。
王道勇笑了笑,道:“漸紅市長,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樣吧,前期工作由相關部門抓緊進行,統計局那邊再摸摸情況。這個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出來,既然不打算捂蓋子了,索性做得光棍一些,在統計局展開調查之前,咱們不如搶在前麵主動要求來檢查工作。”
(最近忙於下村工作,都是提前碼好,果然他娘的很累,一次性發了,免得大家牽腸掛肚!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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