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忍不住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薑妍聞言,大概理清楚了這個劉導是何等人物。她把小茉莉給的訊息消耗完,冷哼了一聲:“既有求於我,就等受著我的怪脾氣和要求。彆人渴盼他的施舍,可我不需要。”
她說話的時候氣場十足,小茉莉覺得簡直了。如果換了彆人,她一定會覺得這人狂妄自大,可這話從跟前人嘴裡說出來,她覺得一點都不。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大導演,可小茉莉卻潛意識覺得,這人連給她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杜笙冷冷靜靜看著兩個姑娘說話的表情,沒再說話,卻思緒萬千。
他懷疑這個杜悅是薑妍,不是沒道理的。
一個兩個是巧合,可是三個四個,還會是巧合嗎?在他看到網上那則視頻起了疑心後,就跟國內一名權威醫生打了電話。
他問醫生,一個從小癡傻的人,是否可能在受刺激之後,恢複正常?
薑妍是因為兒時受了一場刺激,大病一場後,才變得癡癡傻傻。那場對薑妍的刺激,薑家父母不願提,可外界卻有了“傻會遺傳,傻女會影響雲家後代”的聲音。薑家父母這才特地解釋,薑妍是兒時因發燒才變傻,不是先天癡傻,並不會影響後代發育。
本來想解釋,卻反而越描越黑,網友甚至誣陷薑妍父母為了讓女兒嫁入豪門,無所不用其極。
杜笙雖然不知道薑妍是因什麼受了刺激,但卻知道她受刺激變癡傻的事。
醫生告訴杜笙:“我倒是遇見過一個相似的病例。我這位病人,小時候目睹母親車禍,收到刺激,從此變傻。但三十歲之後,又因為目睹父親車禍,再度受到刺激,可他病情不但沒有惡化,卻變回了正常人。這種在醫學上難以界定,但病例確實真實存在的,對此,我們也一直在做研究。”
掛斷醫生電話後,杜笙對薑妍的懷疑就越發濃烈了。
所以才故意發了那條微博,也故意在她麵前問剛才那番話。可他卻點到即止,並沒有深究,仿佛另有打算。
*
十四個小時後,飛機在美國A市機場落地。
老板們要先下飛機,於是薑妍幾名保鏢和空乘人員一起站成一排,護送老板們下飛機。
杜南領頭,杜笙緊跟其後。聽說雲家老爺子老年癡呆,自己是誰都不認得了,所以這次行程沒有他,雲逸就成了雲家的主心骨。
當杜南經過薑妍時,她眼睛裡都是熠熠的光。
大孫子,她的大孫子!終於看見活的了!
薑妍此刻的心情沒人能懂,也沒人能懂在杜悅記憶裡,她和孫子杜南有怎樣特殊的祖孫情,雖然沒有血緣,卻更甚血親。
杜南已經年過五十,有了肚腩,身姿卻依然挺拔。尤其是一雙眉眼,淩厲非常。因為常年在商戰中廝殺,沒有表情時,身上透出的氣勢好似要將人撕碎。
經過薑妍時,杜南頓足,用極冰冷的眼神打量她。
這樣近了看,這女孩不僅五官,就連眼中的那抹堅毅的清亮,居然都和奶奶如出一轍。可也正是這種熟悉感,讓杜南危機感變重,看薑妍的目光非但沒有溫和,反倒愈發冰冷。
杜南停了數秒,繼續板著臉前行。
雲逸經過薑妍時,也同樣打量了她數秒。
不僅前麵的幾名男士,後麵的女家屬也都把目光停在了薑妍身上。尤其是雲逸的母親宋一芬,看薑妍的眼神,恨不得生剝了她。
杜笙的母親因為是這架飛機的女主人,行在最後。她也用同樣的目光打量薑妍,可她的想法和前麵那些人都不一樣,也和前麵那些人的目光都不同。
她眼神溫和,沒什麼複雜的打量。
上了車,她低聲跟丈夫說:“我看那姑娘不錯,氣勢好,能治得住兔崽子。雖然家世不好,但我們家也不缺錢。你彆拿那吃人的眼神看人姑娘,可彆嚇到人家。”
聽著後座母親的碎碎念,副駕駛的杜笙:“…………媽,你怎麼看誰都是好人?”
杜母嫌棄地看他一眼:“嗬嗬,反正人姑娘心眼再壞,也不及你!”
杜笙:“…………”得,親生的。
*
晚上,三家人宿在杜南的私人莊園裡。
這莊園設施豪華,占地麵積相當於十六個足球場。並且前臨水,後靠山,風水上一看就是聚攏財氣的格局。
裡麵不僅設有可容納千人的劇院,還有馬場、高爾夫球場、靶場……
不僅有飛機坪,超大停車場,還專設馬廄。莊園裡不僅有直升機、豪車,還有百匹價值不菲的溫血馬。
這座私人莊園的豪華程度,排名世界第二。
這地兒薑妍不陌生,從前這片地隻是一棟小彆墅,杜悅便是老死在這裡。沒想到杜悅死後,孫子杜南居然把附近的地全買下來,修建了這樣一座豪華的私人莊園。
杜家人為了傳承杜悅的驍勇,每年三家齊聚在這裡,都會一起比試騎射。
杜首富騎馬不錯,射箭卻一般,年年都輸給雲家和齊家,連自己兒子都不如。
即便年年輸,卻不能磨滅杜首富一如既往的心情。
下午兩點,薑妍陪同齊鈺一起去了靶場。
他們到的時候,射箭比試已經開始。杜南和雲逸比了兩輪,均是輸了,他放下弓箭喘了口氣,看向雲逸自嘲道:“老了,老了,杜叔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嘍。”
雲逸倒是很謙虛,垂首說:“杜叔承讓。”
薑妍看見杜南箭術竟連雲逸都不如,心下騰地起了一股無名火,語氣冷冷地:“你握弓的手勢總不對,怎射中靶心?”
她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她。
就連齊鈺的臉色都變得異常沉重,低斥道:“你胡說什麼?滾出去。”
小茉莉的臉色顯然也變了,扯了扯哥哥的衣袖,示意他對薑妍彆這麼凶。
杜南也是一怔。
這熟悉的口吻,熟悉的語句,勾起了他對那位老人的一連串回憶。
曾經何時,那位老人家,總是這樣嗬斥他。
“你握弓的手勢總不對,怎射中靶心?”
在愣怔數秒後,杜首富緊擰的眉頭一鬆,竟將手裡的弓遞給薑妍,語氣依然帶著嚴厲的氣勢:“你來。”
……
杜笙來遲了,一過來就看見薑妍從父親裡接過弓箭。
她左虎口掌弓推弓,右手搭箭上弦,眉眼認真而嚴肅,語氣卻又像個老太婆似的碎碎念:“握弓的正確姿勢不是用手指緊抓著弓,而是用虎口卡住,手指輕輕撒開,利用虎口的巧勁兒把弓前推。你也用了這麼多年弓,錯誤姿勢為何總改不過來?是沒人敢指正你,還是你自以為是不願改?”
這教育的口吻,齊鈺聽著都想打人了。小茉莉臉色慘白,一頭汗。
杜笙見老爹被小姑娘教育,心裡覺得爆炸爽,總算有人肯打擊自己老爹射箭的技術了。就這破箭術,還特麼年年和人比試,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說起自信,杜笙覺得,薑妍身上也有一種老年人的蜜汁自信。
估摸著今晚之後,這姑娘就會被齊鈺給辭了。
可能,她馬上就得去跪求劉大導演給她一個武替的機會了。
“咻”地一聲,薑妍把箭射出去,箭鏃深深刺入紅點正心。
這麼好的箭術,無人喝彩。
雲逸打量著薑妍,眯眼一笑,滿眼都是幸災樂禍。
靶場死一般寂靜,可是很快,杜南掌聲卻打破了這陣死寂。
喬煜卿沒想到小姑娘看得這麼入戲,連忙遞紙巾過去,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
後麵的杜笙本來在打瞌睡,一抬眼看見這情景,一個抖擻,瞌睡瞬間沒有了,心裡滋味從未有過的複雜。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時候,旁邊一個老太太戳戳他的胳膊肘:“你是杜笙吧?”
“認錯人了。”杜笙單手撐著下頜,板著一張臉,一臉不耐煩。
他將口罩從下頜處拉上來,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眉眼。
老太太仔細又看他的臉,一拍大腿:“沒錯,你就是我閨女老公杜笙!”
杜笙:“……”
老太太從兜裡摸出筆遞給他:“杜老公,簽個名吧?我閨女可喜歡你了。”
為了不驚動旁人,杜笙重新拉上口罩,接過筆在老太太背上簽了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