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妍本來有本事不讓孩子們看到這些，可這些孩子，總有一天會用到手機、接觸網絡，也總有一天會看到這些。
與其讓他們以後看見，倒不如現在就讓他們正視。
薑妍拉了一隻高凳坐下，見孩子們捧著手機沉默，她說：“師父曾經也和你們一樣，自卑到了骨子裡。我有時候也想，為什麼有的人，命就那麼好，生下來便含著金湯匙，要什麼都有。可我為什麼就那麼慘？遭受那麼多磨難，被人嘲笑是孤兒，被人扔石頭，還差點被拐賣去給七老八十的老頭當小妾……我也曾經深夜裡偷偷哭過，抱怨天道不公，給我挫折、屈辱、磨難……你們現在的感覺，我感同身受。”
“可你們是幸運的，全世界那麼多孤兒，隻有你們十二人得到了進入月灃拳館的機會。當有些孤兒忍饑挨餓，在凜冬天滿山方牛放羊的時候，你們卻能學自己想學的東西，讓自己一天天變強。不僅如此，還能學到知識。能在城裡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物。你們的師姐，是A大高材生。你們的三師兄，是國際知名大明星，有多少女孩瘋狂一輩子都不能近距離瞻仰到他的容顏。你們所認識的小杜爺，不僅是全國首富之子，還有萬千少女追捧，你們不僅能得到他的零食，還能得到他送的玩具。你們瞧瞧，你們是多麼的幸福？所以你們有什麼好自卑的？你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聽她這麼說，文哥都莫名地挺起了胸脯：“對啊，我他媽太自豪了，影帝是我三師弟，這個牛逼吹出去都沒人信好嘛。有什麼可自卑的？那群中二少年，能有影帝師兄嗎？”
孩子們從前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些，身在其中，反而不知其幸福。
薑妍又說：“他們有的，你們沒有。你們有的，他們也未必有。就是這個道理，沒必要拿自己短處與人長處相比較，你們以後好好學習，好好練拳，等你們出師，就能過得比百分之八十的孤兒要幸福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大無所謂仁，也無所謂不仁。這個世間法則早就定下，老天其實並沒有對誰特彆好，對誰特彆差，看誰都是一樣的。你們看我，從前被人恥笑□□，可到最後，那些人統統都不如你們師父能乾。你們師父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毀了他們。”
孩子們知道薑妍很厲害，卻沒聽過她有這樣的過去。師父都能有今天，他們為什不能？
薑妍說完這番話，便說：“以後這些手機就給你們了，每個月話費你們省著點用，給你們的卡是無限流量，但是電話費是要扣費的，打電話節約點，知道嗎？”
孩子們眨巴眨巴眼，又愣愣地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新款iPhone。
天。他們居然用上了蘋果機？
從前他們是連手機都不敢想的，現在居然用上了傳說中賣腎才能有的蘋果機？
薑妍見他們一臉驚喜，又說：“手機不是白給你們的，給你們預支的！以後你們賺了錢，可要連本帶利還給師父，知道嗎？”
孩子們什麼低落的悲傷情緒都沒有了，巨大的喜悅席卷了四肢百骸。
薑妍見他們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色，說：“去吧，都回樓上去玩兒。對了，網上那些東西你們看看就行了，知道了嗎？彆太當回事兒，你們要是看見這些網友以前怎麼黑你們的師父，就會覺得這些都是小兒科。”
孩子們都興奮地捧著手機上了樓。
等他們都離開，小茉莉一臉擔憂說：“悅姐姐，他們有了手機，不就能看見網上那些言論了？他們會怎麼想啊……”
“沒事，讓他們看。”薑妍渾不在意地說。
孩子們捧著手機回了房，小五躺在床上刷著傳說中的微博，好奇地，搜索了一下“杜悅”的關鍵字，沒想到搜到了好多她以前的“黑料”。看著以前網上罵師父什麼的都有，他氣得坐直了身體。
小五把其它師弟都召喚到跟前，讓他們和自己一起看，這群孩子當然是越看越窩火。
小五說：“師父說得對，我們已經很幸福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們沒什麼好自卑的。師父一個女孩，都能有今天，我們又為什麼不能？”
梅麗點頭說：“嗯，我發誓，我以後也要成為師父那樣的人！”
其它孩子也點頭，紛紛附和。
可是他們沒想到，第二天一早，福利院院長就從蜀成趕到了A市，並且帶著一大群記者衝進了宿舍。
客廳內，記者圍著孩子們采訪，把薑妍和小茉莉文哥都圍在了人圈之外。
這些記者開始對孩子們進行采訪，都是一些刁鑽問題，讓他們不知道怎麼回答。
福利院院長看見薑妍，氣得眼眶發紅，開始問責：“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說要好好照顧他們，你就是這樣照顧他們的？網上視頻我都看了，我真沒想到，你這麼狠心……”
麵對院長的質問，薑妍也不惱，說：“院長，你跟我上樓。”
院長看了眼那些被記者圍起來的孩子，心裡歎息了一聲，跟著薑妍上了樓。
自從薑妍接觸了現代高科技後，就有了記錄孩子們學習的習慣。
她把電腦裡關於所有孩子的學習視頻都調出來，一個點開，快速播放。
每一個孩子的視頻，都有一個文件夾，這段時間孩子們學習的視頻，每一天，薑妍都讓文哥打上了日期，存在了文件夾中。
哪個孩子止步不前了，她就反複看這些視頻，然後指出孩子們哪裡出了錯。
薑妍一邊播放這些視頻，一邊說：“這裡記錄了他們每一天的訓練，你想看誰的，我都可以調出來。訓練是很辛苦的，不經一番磨礪，又怎麼能成為強者？練拳是孩子們的選擇，真真八歲，老師說他腦子不行，每次考試都是個位數，但他在打拳上卻很有天賦。小五，每次月考也都是倒數第一，無論他怎麼努力，考試都沒辦法及格，可他學拳卻比任何人都快。還有其它孩子什麼情況，你應該都清楚。我從你那裡把孩子帶走的時候，他們是什麼樣，你應該都清楚。現在他們是什麼樣，你剛才應該都看見了，個個都壯實了不少。小五在院子裡訓練穿著背心，那是因為他打拳打得身體發熱，壓根不是網上什麼虐待……院長，彆人就算了，怎麼連你也覺得我在虐待孩子？”
聽薑妍這麼說，院長又點開了幾個視頻，她越往下看，眉頭舒展地就越開。
薑妍又說：“我已經安排了車，現在就帶孩子們去醫院做體檢。我從您這裡把他們帶回來的時候，給他們做過一次體檢。今天再去體檢一次，用體檢報告來證明，我到底有沒有虐待孩子。”
見她如此坦然，院長倒是臉紅了許多。
下樓後，院長又看見了這一幕。
孩子們被記者圍著，上躥下跳，紛紛指著身上褲子的縫紉痕跡，七嘴八舌道：
“師父真的討厭死了，我們想要破洞牛仔褲，故意把褲子剪出了破洞的效果。沒想到第二天，我們的褲子都被師父給縫上了！”
“是啊，可把我們給氣壞了，但我們又都不敢說，背地裡還偷偷詛咒師父被師娘親來著……”
“也是過了好久我們才知道，原來師父為了給我們縫褲子，一晚上都沒睡。所以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剪過褲子了。”
“所以，這算不算虐待徒弟啊？不算的話，我們還能列舉呢！”
記者：“……”
薑妍走過去，記者們紛紛把鏡頭話筒對準了她。
有記者采訪說：“杜小姐，網上有拍到您讓孩子們去發傳單，網友們都說您雇傭童工，以及虐待孩子，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薑妍一雙手分彆摟著兩個孩子，言語溫柔：“童工的定義是什麼呢？難道家長讓孩子們乾點瑣碎事兒，就算是雇傭童工了嗎？這些孩子都來自山裡，都沒有讀書的天賦。最小的孩子八歲，每次考試考個位數，老師說他是傻子，學校同學欺負他。可這孩子就是打拳有天賦，也對打拳感興趣，我想栽培他。最年長的孩子十四歲，念初三，門門考試不及格，無論他怎麼用心念書，就是不能及格，這孩子想靠讀書走出一條路，你們覺得可能嗎？但這孩子打拳有天賦，來了我這裡，很快就脫穎而出。我給這些孩子花錢找老師，讓他們學習文化知識。又給他們吃穿用度，免費教他們打拳，卻被網上抹黑成那樣，真是心寒呐……”
記者們聽她這麼說，也都麵麵相覷。
這和他們收集到的爆料不一樣啊。
“以及，運動出汗多簡單的道理。平時大家看著都是明白人，怎麼到了網上，個個都變成了生活盲？彆說小五，包括我，在外麵打拳打得滿身汗，也會脫個衣服，赤個胳膊。”薑妍苦笑了一下：“名人不好當，好事不能做。網上不是都說我虐待兒童嗎？趁著院長在，記者們也在，那就一起去醫院做個體檢吧。”
……
很快，記者們隨薑妍來到醫院。
孩子們的體檢報告很快出來，與之前對比，差彆實在很大。之前孩子們都營養不良，現在各項營養指標都合格。
記者們沒話說了。
把記者們都打發回去，薑妍讓文哥給院長安排了住宿，緊接著，給杜笙打了電話，問他那邊安排的怎麼樣。
杜笙表示一切準備妥當。
剛才采訪的那堆記者裡，一半是杜笙的人。他們把薑妍和孩子們的話，一字不差整理了出來，全部發到了網絡上。
與此同時，杜笙把監控視頻片段也發了出去。
監控視頻裡清楚地拍到了棋陵對梅麗實施暴力的片段。
當然，杜笙隻負責整理文字和視頻片段，並不負責用自己的微博去發。真正發這則視頻的，是陳錦澤。
陳錦澤V：“唔，拍個戲的功夫，我的小師弟小師妹都上新聞啦？嘖嘖，居然還有人趁我不在，欺負我小師妹，大家知道這是誰嗎？【視頻】”
薑妍的澄清新聞剛出來，陳錦澤緊跟著就發了微博，網友們：“？？？”
對這條微博最無語的，還是陳錦澤的團隊。
小師弟小師妹什麼鬼啊？什麼時候這群“打拳孤兒”成了他陳影帝的小師妹？
經紀人一口老血，覺得陳錦澤真他媽瘋了。
看看他最近發的微博，有沒有點影帝的樣子？
陳錦澤除了活動和宣傳，很少發生活日常。他最近三條的生活日常：一條是站杜悅懟柳明月，一條是力挺杜悅懟雲家，一條還是因為杜悅！
這這這這……他們的影帝是不是和杜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以前這時候，跳出來的都是杜笙。
可是這次杜悅的拳館出這麼大事，杜笙的微博居然安靜如雞，這不符合常理啊？
粉絲們心一橫，打算先不管男神和杜悅的JQ，先幫影帝找人！
既然男神都說了，這些孩子是他的師弟師妹，四舍五入也等同於他們的師弟師妹了。所以，打他們的師妹怎麼可以？必須人肉出這個人渣！
網上關於薑妍澄清的消息如龍卷風之勢蔓延著，但凡是有營銷號發布薑妍澄清的內容，立刻就被買了頭條送上熱門。
有敏銳的網友發現後，開始吐槽：“臥槽……太可怕了，這是哪個金主爸爸給了杜悅讚助？頭條熱門全是她！”
網友們顯然也被背後推手的土豪行為驚呆了。
薑妍虐待孩子的事被澄清，先前轉發過“虐待孤兒”微博的網友，也都紛紛幫助轉發這條澄清博辟謠，並且承認錯誤。
棋陵沒想到影帝會發微博找他，嚇得直接把手機丟在地上。
他爸爸是市長，一旦被人知道是他，他必然吃不了兜著走。他嚇得一身冷汗，慌忙給女朋友打電話。
女朋友比他年齡大，遇事穩重。這件事他誰都不敢說，率先就想到了女友。
接到棋陵的電話，電話那端的女孩漫不經心說：“這有什麼啊，你爸是市長，你還怕他們怎麼著你？再說了，你又不是殺人。”
棋陵說：“發微博的是陳錦澤！陳錦澤！你看見了嗎？我他媽要是知道那女孩是陳錦澤的小師妹，我怎麼都不會去下那個手。”
女孩：“人都打了，你打算怎麼辦？他們這麼對你，你就不想報仇？你乾脆就把那群小土包子送回福利院吧，他們得不到拳館的資源，回去繼續九年義務教育，以後出來就是廢柴。”
事已至此，他又能怎麼樣呢？他現在隻能祈禱，不會有人認出他。好在監控不高清，相似的人也比比皆是，網友不會認出他吧？
他這麼一想，也算是鬆了口氣。
掛斷女友的電話後，他給一個認識的叔叔打了電話，把那些孤兒的情況跟這位有關部門的叔叔說了一遍。當然，他是站在為這些孩子著想的立場。
這位相關領導立刻去了解情況後，發現果然如棋陵所說，這件事在網上鬨得很大。
於是第二天。
相關部門的官方微博發布消息，大致內容是：
經核實，杜悅剛滿二十歲，並不具備為人師來監管這寫孩子。所以蜀城福利院會把這些孩子接回，讓這些孩子重新回歸九年義務教育，政府會負擔他們的學費直到學業結束。
消息一出，網友褒貶不一：
“福利院院長後續的采訪都說了，這些孩子壓根就沒有讀書天賦。你們這樣摁著頭讓孩子們去讀書，反而浪費了他們的天賦，到底是幫了孩子，還是害了孩子？”
“ 1，孩子們雖然年齡都不大，從視頻裡卻能看出他們熱愛學拳，而且和師父關係也很好。哎，誰要是通宵給我縫褲子，我能感動哭。關鍵還是杜悅女神縫褲子！媽惹……想都不敢想。”
“相關部門怕是不知道杜奶奶是誰吧？她雖然才二十歲，可有顆老奶奶的心呀！作為一部電視劇片酬一千多萬的演員，居然去給孩子們縫褲子……我沒啥好說的了，這樣的師父請賜給我一個。”
“其實吧，孩子還在成長的年齡，或許應該回校園感受校園，即便學習不好，也能有個完整童年。”
“樓上，你有為這些孩子未來想過嗎？這些孩子沒有父母，他們輸在了起跑線。縱然政府讚助他們上學，可是，他們沒有普通孩子的資源。等學業結束後，他們考不上大學，就又得回山裡放羊放牛，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子孫後代周而複始。現在學拳很貴的，如果他們能去學拳，將來哪怕隻是做個教練，都能很賺錢了。”
“樓上 1，而且杜悅的徒弟，陳錦澤的師弟師妹，這種身份，身價怎麼也能再漲一波吧？”
……
政府那邊動作倒很麻利，一大早就開了車來接孩子。
孩子們一個個樓梯欄杆不願走，怎麼拖都不走，哭著喊“師父師父”。杜笙帶了記者來宿舍，還搞了個直播，放到網上。
孩子們不願走，他們總不能把這些孩子打暈，直接抱走吧？礙於記者在，杜笙還在搞直播，他們真的是連聲音都不敢放大。
屋子裡一片哭喊聲，很是混亂。福利院院長看著這些孩子掙紮，也是心疼。
如果沒有網上那些破事兒，孩子們也不會麵臨和薑妍分彆。
就在這時候，杜南在六名保鏢的護送下，走進屋內。
這位杜首富金錢以秒計算，記者們大概是被大佬的氣場給震懾道，擁堵的路中劈開一條道，供杜首富通行。
大家怎麼也不會想到，杜首富會來這種地方。他來乾嘛的？來抓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回家的？
就在他們各種猜測的時候，隻見杜南直接忽略正拿手機做直播的杜笙，徑直走到了薑妍身邊。
礙於人多太，又有記者，杜南不能像在家裡一樣給薑妍鞠標準的九十度躬，隻能衝她微微頷首，表示尊敬與禮貌。
杜南用隻有薑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祖母，我來晚了。”
“不晚。”
眾人見女孩淡定地一抬下頜，目光落在樓梯處：“去吧。”
杜南在眾目睽睽下走到院長跟前，與院長握手後，笑著問：“院長，我想領養這些孩子，不知要辦什麼手續？”
院長愣愣地盯著麵前的杜首富。
杜南是什麼人啊？是被澳大利亞總統接待過的全國首富！她……她居然和這樣的人物握手了？
記者簇擁過來，鏡頭紛紛對準了兩個握手的人。
在場記者都有一種……采訪國家級領導接見首富的錯覺。
他們一群娛記，何德何能，居然可以這樣近距離地拍首富？
在場所有人都……有點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