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依依銜著酒杯看著他倆，忽然轉頭問身旁的柏：“大師兄，‘夫妻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什麼意？”
柏夾起塊糯米糕放在她前的盤子裡：“用膳的時候少說話，彆學師兄。”
冷嫣笑道：“依依說話比以前流利多了。”
依依鼓著腮幫子，亮晶晶的眼睛依舊無憂無慮：“大師兄不但我說話認字，還我在上飛呢。”
一邊說一邊用手比了扇翅膀的動作。
冷嫣向柏道：“多謝照顧依依。”
柏一板一眼道：“哪裡，依依心無雜念，道緣深厚，在下也獲益匪淺。”
眾人一邊飲酒一邊聊，依稀像回到了許多年前。
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微醺，依依把自己的座榻搬到冷嫣身邊，緊緊挨著她，搖著她的手臂道：“嫣嫣，有道侶麼？”
冷嫣下意識地瞥了眼若木，搖搖頭；“還沒有。”
他們還未合籍，自然不能算道侶。
依依放下酒杯：“那我能做的道侶嗎？”
冷嫣酒喝到一半，差沒被嗆死。
柏忙道：“依依，彆亂開玩笑。”
冷依依委屈道：“我沒開玩笑，師兄說的。”
她掰著手指道：“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都能結靈契當道侶的，隻要喜歡就行。”
青溪嚇得酒都醒了，眼看著若木的臉色越來越黑，搖著手百口莫辯：“不不不，不我……我沒有……”
冷嫣摸了摸依依的頭頂：“抱歉，不行。”
依依不解：“為什麼不行？”
若木忍無可忍，一把攬過冷嫣；“因為她的道侶我。”
這裡所有人都對神尊敬畏有加，唯獨冷依依真懵懂，壓根不怕他。
“可嫣嫣剛才說了她沒有道侶啊，”她困惑道，“神尊騙人。”
冷依依心智和八九歲的孩童差不多，若木不能當真和她計較，隻能道：“總之不行。”
依依委屈道：“嫣嫣不喜歡我麼？”
冷嫣哭笑不得：“我當然喜歡，不過道侶之間另一種喜歡。”
依依眨巴著眼睛，顯然不明白。
冷嫣努力解釋：“就像石姊姊和師兄那種。”
依依皺著眉頭想了想：“一起生小娃娃的那種麼？”
冷嫣無可奈何：“差不多吧。”
依依看了一眼若木，若有所道：“所以嫣嫣想和神尊一起生小娃娃？”
她滿懷期待：“怎麼生？我可以看看麼？”
柏連忙把冷依依一把提起來：“回來，好好給我坐著，彆亂跑。”
冷依依消停了一會兒，又對柏道；“大師兄，來給我小娃娃怎麼生出來的。”
……
一頓午膳吃得雞飛狗跳，兩人回到住處已經未。
一走進寢殿，若木手指動了動，兩扇大銅門轟地闔上。
冷嫣納悶：“大白的關門……”
話沒說完，腳下一輕，人已離地。
“沒有道侶？”男人冷笑了一聲。
冷嫣道：“我說還沒有……我們還沒結靈契，嚴格來講不算道侶。”
若木一低頭咬住她嘴唇：“這樣不算？”
頓了頓：“還這樣不算？”
“難道這樣也不算？”
冷嫣渾身發軟：“行了行了，結，現在就結。”
這一結就結到了深夜。
兩人並排躺著，靜靜感受著靈府中彼此的那一縷神魂。
分出一縷神魂給彼此的感覺很奇妙，失去一部分自己的同時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冷嫣懶洋洋的一根手指也不想動，卻還坐起身：“對了，我有一樣東西，一直想給。”
她一邊說一邊從乾坤袋裡挖出一巴掌大的木匣子交給若木。
若木打開蓋子一看，隻絲綢墊子上躺著一塊瑩潤可愛的玉佩，不常的紋樣，卻隻憨態可掬的小貓，祂當初雕來送給冷嫣，又氣得扔下懸崖的那塊。
那麼的地方扔下去，怎麼還能完好無損呢？
祂對著光仔細一看，才發現玉佩至少裂成了十多塊，看得出精心修補的痕跡。
若木能想她如何趁著夜色悄悄潛下懸崖，從溪澗中把碎片一片片地打撈起來，又用靈力仔細地修補好。
祂目光動了動：“手這麼笨，一定補了很久吧？”
冷嫣：“……”
片刻後，小銀人從桂花樹上坐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樹下的主人：“神尊，也被趕出來了？”
若木瞪了他一眼：“座出來汲取地靈氣。”
……
兩人在偃師宗住了一多月，冷嫣把宗主之位傳給了青溪，又喝了他女兒小石頭的滿月酒，然後在一黃昏辭彆了眾人。
再一次披著暮色離開，心境卻與十年前截然不同。
走出步又回首，故友們仍舊站在城門口望著他們。
冷嫣向他們頭：“後會有期。”
說著轉過身，與若木一起向沙海中走去。
月亮升起來，將長長的影子投在沙地上。腳印蜿蜒到遠方。
影子一雙，腳印兩行，從此以後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