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自卑到骨子裡,和人說話輕聲細語,怯懦膽小的書呆子。
很好欺負,大聲一點就能把他嚇到。
校園中被欺壓的經曆,導致他脫離這種環境好幾年,也經常習慣性低頭,他後頸那塊棘突,都比普通人要突出一些,後來為了沈懷洲的工作,他應酬時會儘量挺胸抬頭。
林玉生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位置時,就是挺胸抬頭走過去的。
他聽見有人說:“你有沒有感覺,小媽寶長高了點?”
“誰他媽長高?關我屁事,滾,彆打攪老子睡覺。”
後者的聲音有點大,全班人都聽見了。
林玉生聞聲望去。
隻看見一顆剃了寸頭、毛茸茸的腦袋,趴在桌子上睡覺。
已經過去那麼多年,說實在話,記憶都模糊差不多了,哪怕是天才,麵對幾年前的故人都得思索思索,更何況他和這班人沒多熟。
他隱約記得,之前班上是有這麼一號人物,喜歡逃課打架,是個刺兒頭,在班級裡的地位不低,有很多小弟。
林玉生想了想,還是決定走過去。
全班人嘩然。
“我靠,他想乾什麼?不要命了敢惹荊垣?!”
林玉生在刺兒頭……的前桌停下了腳步。
他的語氣誠懇又溫和,“同學你好。”
完全沒有怯懦微縮的模樣。
刺兒頭的前桌猝不及防,連忙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啊?乾什麼?”
“我和你好像也不是很熟,”林玉生道,“你背後給我起綽號,還這麼念出來,不太禮貌吧?”
前桌立刻震驚到瞪大雙眼。
估計是沒想到林玉生能這麼直截了當。
班級眾人也是一副看熱鬨的嘴臉。
緊接著,他惱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我他媽就叫了,怎麼著?小媽寶小媽寶媽寶……”
話音未落,他的凳子被人從身後猛地踹了一腳。
前桌差點連人帶桌哐出去。
他一臉懵逼,往後看去,臉上還帶著怒容,“荊垣!”
刺兒頭終於從桌子上抬起頭。
——這位名叫荊垣的刺兒頭,長相居然還不錯。
他的五官很標致,三庭五眼分布的很合理,一張瓜子臉,就是皮膚有點黑,像是經常在陽光下暴曬,散發著一種朝氣蓬勃的活力。
此刻,他臉上帶著不明顯的睡印,一雙眼有殺氣。
前桌的氣勢被碾壓,慫慫的閉上了嘴。
荊垣道:“彆逼逼了,能聽懂不能?”
前桌撇過頭去,嗓子眼裡發出一聲“能”。
荊垣看向林玉生。
林玉生心態發生改變,整個人變得成熟,但他的身體可不是,論武力值依舊是弱雞,他看著荊垣沒站起來就很高大的身軀,估摸這人得有一米八五以上。
“謝謝,”林玉生決定避其鋒芒,露出溫和的笑容,“那我也回去。”
荊垣緊皺的眉頭驟然一鬆。
林玉生的劉海都有些紮眼睛了,蓋住了他五官中最漂亮的雙眼,不過他的下巴尖俏,同樣好看,笑起來時唇紅齒白,很惹眼。
他說完話後,轉身就走。
荊垣重新趴了回去。
經此一遭,班級裡的人莫名不敢再繼續看林玉生——人就是這樣,天生的欺軟怕硬,社交中展露出來強勢的一麵,就可以獲得尊重。
林玉生的位置在班級正中央,是五張桌子合起來的大排,進去時,需要兩個同桌讓位。
也不能怪他以前害怕遲到,被孤立的狀態下,就連和同學說句話都尷尬,又被幾十號人注視擠進中間位置上,要是早到,就不必有這種顧慮了。
但是這次,同桌不需要他說,已經主動給他讓了座。
林玉生非常從容的進去了。
坐下後,甚至又十分淡定地請教了下同桌,最近的課程學到了哪裡,老師布置了什麼作業。
他大大方方,同桌也不好意思不說。
班級重新沸騰,這次像是炸了鍋,都在討論林玉生。
幾句話的功夫,老師已經進門,沸騰的鍋又再次靜下來。
針落可聞時,冷不丁的幾聲囈語,就格外清晰,林玉生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慢慢越來越大。
“——林玉生!”
全班人回頭,調幻燈片的老師側目。
林玉生轉身,與坐在最後一排,教室南角的沈懷洲對視上。
沈懷洲似乎剛睡醒,眼鏡沒戴,露出他那雙極其俊美的眸子,眼神中的冷漠散去大半,還沒訓練出來那身壓迫得人喘不上氣來的氣場。
八年前的沈懷洲,是他們一中的校草。
白襯衫校服少年,戴金絲眼鏡,待人冷淡疏離,斯文有禮,年紀第一名。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校時收女同學的情書,在外收鄰居的情書,彆人家的好孩子,是林玉生永遠攀登不上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