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沈懷洲問。
他討厭和彆人的身體接觸,因此整個班級,就他沒有同桌,自己一個人一張桌子,坐在最後一排。
前桌也知道,所以不敢靠近他。
聞言詫異道:“剛剛上課的時候,你叫了林玉生的名字啊。”
沈懷洲反問:“我叫了嗎?”
他的語氣很冷漠。
前桌莫名發慫,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再打探,“應該,沒、沒有吧。”
早在高一新生入學,沈懷洲就名聲遠揚。
但讓他出名的,並不是他的學習成績,也不是他出色的外貌,而是他打架的能力。
不管在什麼地方,拉幫結派、欺淩弱小的現象,都不會缺席。
在他們這屆的重點高中,這種現象不少反多。
沈懷洲長相斯文,雖然個子高,卻很符合文質彬彬的小白臉形象,加上成績比較出挑,高一時不是沒被人找過茬兒。
傳聞沈懷洲就和當時的一哥打過一架,還是群架,對方一群人,而沈懷洲一個人。
那場架沈懷洲贏了,一戰成名。
在他們學校論壇,偶爾會出沒當時觀戰的同學,語氣激動的描述當時的沈懷洲,他們說沈懷洲應該是練過,出手很有章法,不像那些小混混一通亂打。
後來在校園中,也確實沒見到有學生再找沈懷洲的不痛快。
沈懷洲的輝煌一直維持到高三畢業。
前桌把身體轉正,又聽見身後飄過來一句話。
“你剛剛說小媽寶,是在叫誰?”
前桌心想,今天的沈懷洲怎麼怪怪的?
不過沈懷洲一向不參與班級裡的明爭暗鬥,不知道他們給林玉生起的外號也正常。
他說:“林玉生啊。”
下一秒,他聽見杯蓋擰開的聲音。
轉過頭,沈懷洲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杯蓋在書桌上滾了一圈,堪堪停在邊緣處,又被沈懷洲冷冰冰摁住,食指敲了敲。
“下次,彆讓我再聽見你這麼叫他。”
前桌的頭皮一緊,後脊發涼。
沈懷洲喝了一口水,視線再次落到了林玉生的身上。
*
林玉生在做計劃。
上輩子他當沈懷洲的助理,做計劃這種事情信手拈來,快成了本能,不管生活還是工作,隻要他覺得茫然或者拿不準主意,就會做計劃。
重生半天經曆的這些,加上模糊的記憶,他基本已經能確認現狀。
他把上輩子和這輩子分彆畫了兩條線。
又畫了一條未來的線。
從前發生過的事情,都是已知的,未來會發生什麼,隻要是他自己願意,依舊可以成為已知。
——可他不願意了。
不管是母親的去世,還是陪伴沈懷洲的那八年,都讓他感覺到恐懼和逃避,完全不想重溫。
第一件事情,他需要監督母親,預防母親再次患胰腺癌。
第二件事情……
他需要遠離沈懷洲,斷掉對沈懷洲的任何感情,和他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第二件事情比較容易實現,前世他和沈懷洲的相識,不過起源於沈懷洲一時施舍的憐憫,兩人能熟悉起來,也全靠他跟在沈懷洲的屁股後麵,一口一個“沈同學”的叫。
而他對沈懷洲的感情……已經豁出去過一條命,一條命的教訓,刻骨銘心。
隻要他不再主動,他和沈懷洲之間的聯係,就會斷掉。
至於勸柴玉蘭預防疾病,可能會有點困難。
首先柴玉蘭吃東西喜歡我行我素,不願意吃什麼清淡飲食來養生。
其次疾病的發病機製有很多種,不單單是預防能解決的,隻能預防加早日篩查。
但柴玉蘭也舍不得花錢體檢。
她的體檢,都是單位給安排的例行檢查,查的也不算很仔細,她覺得查過就算完。
不管是現在,還是兩年後,林玉生隻是學生,拿不出特彆多的錢。
不如做些兼職呢?
林玉生在紙上寫了兼職兩個字,列為備選。
先完成第二件事情。
不再靠近沈懷洲。
*
放學,林玉生收拾好課本,起身就往門口走。
沈懷洲收拾好東西,再抬起頭,林玉生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拎書包的動作頓住,重新坐回去,問前桌,“你說,現在的林玉生,還不認識我,是嗎?”
前桌心想,這是什麼問題?
他小心道:“認識應該是認識,不過,應該不熟?在班裡沒見過你們說話。”
沈懷洲垂眸,似乎陷入沉思。
前桌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沈懷洲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之前他還敢和沈懷洲說幾句話,如今麵對沈懷洲,他連呼吸都要控製節奏。
半晌後,沈懷洲忽然笑了一下,身上的氣場頓時變得柔和許多。
“我記得,你叫……沈吉?”
沈吉心說,合著他跟沈懷洲當了一年前後桌,沈懷洲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過。
他遲疑點頭。
沈懷洲道:“多謝。”
打一棍子再給顆甜棗,是沈懷洲慣用的手段,用在十幾歲的少年人身上,顯然也適用。
沈吉的小心翼翼立刻散去,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沈懷洲盯著林玉生離開的方向。
眼鏡掩蓋住他眸中的情緒。
既然都重生回來了,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