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麼認真?”林間低頭,揚了下眉笑笑,“彆動。”
時亦停下腳步。
林間伸手去拿他的眼鏡:“我同桌就跟我不一樣。”
時亦沒動,讓他摘了眼鏡:“什麼不一樣?”
“我同桌不戴眼鏡好看。”
林間迎著他的視線,強調:“特彆好看。”
這人誇人誇自己都隨口就來,時亦耳朵燙了燙,想要說話,迎上林間的視線,又不自覺地一怔。
林間拿著他的眼鏡,靠著護欄,低頭看著他。
時亦不怎麼能看見他這麼認真的架勢,抿了下嘴角:“林間?”
“小書呆子。”林間輕聲叫了他一句,抬手摸摸他的頭發,“不戴眼鏡的話,能行嗎?”
時亦怔了怔,抬頭。
兩個人離得挺近,林間呼出的氣流隱約貼著他臉頰拂過去,琥珀色的瞳孔裡明明淨淨地迎著他的影子。
林間平時不會跟他這麼說話。
他平時也偶爾摘眼鏡,林間都知道五百二十一度是編的了,不可能是問他不戴眼鏡能不能看得清楚東西。
他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了張嘴:“我——”
“逗你的。”
林間這會兒也回過神,笑了笑,把眼鏡還給他:“剛配的眼鏡,不戴也太虧了,還防藍光呢,對視力有好處。”
時亦接過來:“嗯。”
林間又趁機揉了一把他的頭發。
還是有點兒心急了。
戴眼鏡又不近視,無非就是用來做個什麼的掩飾。他不知道時亦遇到的事,但一樣能看得出他同桌戴著眼鏡的時候並不開心。
是掩飾,也是扇門,但現在看起來還不是把門推開的時候。
林間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頭去找吃的:“我看看,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吃白胡子老爺爺了。想吃什麼?烤肉,炒菜,麵——”
“林間。”時亦叫他。
林間:“嗯?”
時亦看著他:“我忘了要眼鏡盒了。”
“……”林間一拍額頭,“啊。”
當時他們倆都在全神貫注繃著堅守不露餡,根本沒餘力想彆的,眼鏡店的人第一回做這種生意,估計也憋得挺辛苦。
兩邊一起恍恍惚惚兩手交錢兩手交貨,誰都沒想起來隻給了一個眼鏡盒。
這種合理的權益就得征求回來,林間回頭準備替他去要,才邁出去,手腕就被小書呆子從身後拽住。
“有顏色要求嗎?”
林間挑了個黑紅配色的巨型狂怒納爾,估計小書呆子估計挺難喜歡:“款式造型之類的?”
“沒有。”時亦說,“不用要了。”
“沒事兒,我跟他們講道理。”林間以為他同桌是怕麻煩,“本來也該給,估計就是忘了。眼鏡還是得配個盒,不然容易壞,梁見都碎了八副了……”
時亦攥了下手裡的那副眼鏡,抬頭朝他笑了笑。
……
林間下頭的話都沒再出聲。
小書呆子很少這麼忽然朝他笑。
從眼睛開始,眉峰舒開,然後嘴角跟著挑起來。
有一瞬間,林間覺得所有壓在他同桌身上的、厚重壓抑得叫人能喘不上氣的陰影好像都短暫地被塞進了什麼煩不著人礙不著事的地方。
他看著時亦,左腳跟右腳打了個絆,堪堪轉回身站穩。
“你在,不用戴。”
時亦好像也不太習慣,頰邊那個不甚明顯的小窩浮了一下就不見了,清清嗓子,把眼鏡遞給他:“放你那個……”
小書呆子低頭看了一眼,可能是矯枉過正,整個人又恢複了打球時候一絲不苟的霸總式冷淡:“大怪獸裡就行。”
林間忍不住樂了一聲,配合點頭:“行,大怪獸。”
一邊說著話,他已經飛快把眼鏡盒從紙袋裡拿出來,利落打開拚好。
眼鏡盒是店裡新進的三角形折疊款,拍平了沒多大,支起來還顯得挺寬敞。
裝下兩副眼鏡顯然沒什麼問題。
時亦把眼鏡放好,扣上蓋子,抬起頭:“籃球賽。”
林間還在走神,倏地抬頭:“嗯?”
“你要上場。”時亦說。
“上。”林間點點頭,“沒事兒,我跟老萬說了,到時候你在他那個辦公室待著就行。”
河高有這個傳統,籃球賽的規模曆來不小,到時候場邊估計人擠人能熱鬨成十個菜市場。他要上場打球,就勢必關注不到場下。
老萬雖然挺不講義氣地跟他同桌告狀,但也提供了個不錯的靈感。
辦公室能看見球賽也能聽見熱鬨,還不用被人堆擠來擠去,絕對算得上個VIP專座。
“回頭把梁見那個望遠鏡給你。”
林間計劃得挺完整,就是時亦一直沒主動說,也始終沒找著提起來的機會:“放心,那個角度我試了,視野特彆好。”
“林間。”時亦叫他。
林間及時停住話頭:“嗯。”
他同桌看著他,表情挺酷,肩膀繃得比平時板正。
林間知道他在緊張,沒急著催,伸手覆在時亦頭頂上:“怎麼了?”
“你上場。”時亦說。
“對。”林間點點頭,笑了笑,“沒事兒,我同桌——”
他話頭忽然一頓,張了張嘴沒說下去。
……
可能是剛配了眼鏡,他難得地在他同桌歎氣之前反應快了一次,低頭迎上時亦的視線,眉峰不自覺揚起來。
他同桌抬著頭,之前那點兒笑意雖然已經藏得沒了蹤影,格外好看的黑澈眼睛卻還一點兒沒被擋住:“我能去場邊,給你加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