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亦看著他男朋友。
林間這個人長得其實很暖和。
除了眼睛, 五官輪廓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暖,現在眉峰眼廓都被水汽蒸得柔和, 背後還帶點兒浴霸的光。
溫柔得不行。
林間看了看他同桌,挪了挪, 伸手在他眼前擋了下:“不能這麼看浴霸, 一會兒真五百二十一度了。”
時亦:“……”
“到時候我還得給我同桌配眼鏡。”林間還在絮叨, “配那種進口鏡片,薄如蟬翼……”
時亦在他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就推翻了他同桌很溫柔的念頭:“林間。”
“嗯?”林間轉過來,“怎麼了——”
小書呆子很顯然找到了新的武器,舀起一捧水, 毫不留情地潑在了他的臉上-
“這就是我的患者和他對象關於浴缸的初體驗。”
程醫生對著視頻, 有點感慨:“談心,打水仗,然後我的患者感冒了。”
時亦咳嗽了兩聲, 蹙眉糾正他:“都感冒了。”
“好嘞。”
程航打了個響指, 在紙上重新記了兩筆:“說實話,這個發展跟我的擔心有點區彆,又讓我出現了新的擔憂。”
“什麼擔憂?”時亦問。
“我的患者和他的門, 在學習和電競之外的內容上是不是缺乏一定的常識性知識。”
程航挺正規:“以及在某種不受預料的脫韁關係裡, 原本應該正常發展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出現了奇怪的分支。”
時亦打了個噴嚏:“人話呢?”
程航:“我可能接診了兩個小傻子。”
……
又一次被患者直接掛斷了視頻通話的程醫生非常放心, 高高興興關了視頻, 隨便打開了個新的電競直播間。
時亦收起手機,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十一假期時長有限, 他們兩個沒在賽事主辦方提供的酒店住太久,就一塊兒回了學校。
林間負責給靜姨租新的鋪麵,他負責租房子,兩個人兩頭跑,都忙得沒時間多想。
直到第二天對著打了十二個噴嚏,才反應過來可能不隻是“一想二罵三惦記”這種神秘的玄學原因。
“正常。”
梁見負責跟二當家跑腿,勤勤懇懇幫他蹦起來撕租房小廣告上的電話條:“一個噴嚏有人想,兩個噴嚏有人罵,四個噴嚏往上基本不是過敏就是感冒了。”
本來也正好趕上換季,感冒的人不少,不愛學習小分隊都中招了好幾個。
幸好這次的感冒也不算嚴重,他們幾個都不通氣了幾天就重新活蹦亂跳,像林間這種抵抗力強的,吃了兩天藥就基本全好利索了。
他們二當家可能是全身的細胞器都用來學習了,所以在抵禦感冒這種事上好得要比彆人慢一點。
時亦擰開保溫杯,喝了兩口水。
梁見閒不住,措著電話條卷了兩個圈,又過來興衝衝問他:“二當家,所以現在間哥是已經知道你特彆能打了嗎?”
時亦擰上保溫杯蓋子,搖搖頭:“不知道。”
“這還不知道?”梁見愣了愣,“你不是都跟間哥說實話了,間哥沒道理捂著耳朵我不聽我不聽……”
“我。”時亦補充。
梁見停下瞪著他。
時亦:“怎麼了?”
“二當家,其實有件事我們一直在私下討論。”
梁見挺鄭重:“我們一致認為你和間哥可能進化出了語言之外的第二套交流體係。”
梁見:“而沒有這套體係的我們,通常情況下要理解你表達的意思,一般靠運氣跟瞎瘠薄猜。”
梁見:“主要靠瞎瘠薄猜。”
時亦:“……”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時亦收好保溫杯,給他補全整句話:“後來沒談這個。”
林間對這件事的關注還不如他浴缸裡的水好像有點兒涼,兩個人蹲著研究了半天怎麼放水,該說的都基本忘在了浴缸的下水口。
後來草草收拾乾淨換了衣服,又一塊兒餓得坐不住,下樓補了趟夜宵。
然後這件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
他同桌甚至還非常心大地在睡前抱著他轉了四分之一個圈,重新躺下的時候嚴嚴實實抱著他,差點兒把他捂死在同桌溫暖的懷抱裡。
“一句都沒談?”梁見難以置信,“間哥對你的武力值這麼不重視嗎?”
“談了一句。”時亦仔細回憶了一遍,“問我當時被我掰斷胳膊的同桌是不是缺鈣。”
梁見:“……”
時亦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對著新出現的租房廣告拍了一張,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梁見可能說得對,他和林間在一塊兒的時候,更多時候是不太靠說話這種方式交流的。
所以其實哪怕林間不說,不主動跟他提起來,他也能一樣意識到。
這件事在他們這兒就算是聊完了。
他同桌知道了他能打,接受得很順暢,並且還很勇於繼續在全方位多角度的邊緣試探。
……
也不知道他連貓都打不過的同桌為什麼會有這種無畏的勇氣。
“二當家。”
梁見邊跟他往前走,邊做了個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既然間哥都已經知道你的秘密了,公平起見,我也有件事要想方設法暗示你,你不要跟間哥說。”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內心的障礙,深吸口氣抬頭:“其實間哥——”
時亦照下來一張小廣告,比較了一下室內麵積跟樓層采光:“怎麼了?”
梁見張著嘴,麻木地看著盤好了店來找同桌、意外在巷子中間遭遇野貓並激烈搏鬥的他間哥:“……”
“小書呆子!”林間一眼看見他,按著野貓招了招手,飛快躲過了一招無影爪,“快來幫忙!”
時亦跑過去,及時把踩著牆頭跑酷天降的野貓接住。
膘肥體壯的黑貓,在他懷裡掙了兩下,朝著林間超凶地炸毛:“嘶哈!”
時亦遮著黑貓的眼睛,攥著四個爪子等它冷靜下來:“要摸頭嗎?”
“……”林間蹲下來,一塊兒看著那隻貓:“事實上,我其實沒招它。”
時亦攥著貓爪抬頭。
“真的。”林間覺得小書呆子這個懷疑的注視挺過分,舉手保證,“我現在都揉我同桌,很久都沒在外麵找彆的貓了。”
“會不會是狂犬病?”梁見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很擔心,“間哥,你疫苗過期了嗎?”
林間搖搖頭:“還沒呢,它看起來也不太狂。”
“……行吧。”梁見看著他間哥已經被撓成流蘇的袖口,“您開心就好。”
“我不開心啊。”林間撿了根小樹枝,點了點被時亦捂著眼睛的貓腦袋,“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拎著一份給我同桌買的香噴噴熱騰騰的關東煮,它忽然就從陰影裡暴起偷襲我……”
時亦看了看他手裡拎著的那個袋子,接過來,在貓鼻子前晃了一圈。
野貓瞬間激動:“嘶哈!!”
時亦把關東煮掛回他同桌手指頭上,摸出袋便攜裝的貓糧,撕開倒給野貓:“不行。”
野貓炸毛,抬爪想撓他,被他格外精準地一手攥住了爪子:“貓不能吃鹽。”
野貓掙紮了兩下,沒掙動,身後的尾巴用力甩了甩。
時亦很認真,指了指林間和關東煮,繼續給它講道理:“我的。”
“人生。”
林間被他同桌救出了小巷,回頭看了一眼氣得呼哧呼哧大口吃貓糧的野貓:“總會有那麼一兩件不擅長的事。”
時亦抿了下嘴角,拉過他的手看了看:“撓到了嗎?”
“沒有。”林間把袖子往裡挽了半天,怎麼都卡不住,索性直接往上擼到肘間,“以我的身手,不被撓著還是綽綽有餘的。”
“下次先給它。”時亦教他,“野貓搶食很凶。”
“手撓破了還能再長上,關東煮沒了就沒了。”
林間過得特彆明白,敞開袋子給他遞過去:“先趁熱吃,墊墊肚子,我找找咱們今天吃哪家。”
他走了一段,覺得好像忘了點兒什麼東西,掃了一圈:“梁見呢?”
時亦被他提醒才想起來,跟著回頭看了看。
“可能先走了。”林間沒在意,“那就咱們倆吃,你感冒了,得吃清淡的——”
“我在這兒呢,間哥。”梁見在他們倆後麵幽幽出聲,“你轉圈看的時候,視野的角度範圍就隻能到你跟你同桌的夾角嗎?”
……
梁見幽幽地被帶到了日料店。
時亦對吃什麼一向沒有太清晰的感覺,等著林間點菜回來,忽然想起梁見之前的話:“剛才想說什麼?”
“我想說。”梁見打了個絆,“你信不信間哥其實特彆——”
你信不信間哥其實特能打。
一個打十個,狠起來要人命,差點把一個曾經叫八爪魚的從樓頂上扔下去。
超冷酷超無情,他們這兒退隱江湖的昔日一霸,提名字能止隔壁家小兔崽子夜啼。
梁見抬頭,看了看他間哥被撓拉花的袖口:“……算了,我也不信。”
時亦蹙了下眉,沒追問,打開手機相冊比了比幾個租房信息。
這一片的房子其實都不貴,算得緊張一點,不租太誇張的,他們市三個月房租在這邊差不多就能夠用半年。
兩個人住,本來也用不著太大,做飯有火鍋店,能直播能學習能睡覺就足夠。
林間那兒還有個沙發床。
時亦篩掉了幾個選擇,算了算需要的錢跟押金,發現自己手裡存著的錢甚至還有點兒富裕。
說不定能給他同桌點意料之外的驚喜。
“剛才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林間端了三碗拉麵回來,一眼看見他同桌腦袋頂上開了朵花:“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保密。”時亦抬了下嘴角,“順利嗎?”
“特順利。”林間不用問就知道他想知道什麼,笑了笑,放下麵碗,“正好有家咖啡店老板要回老家,店麵急著往外轉,一直在找人接手。”
小書呆子的眼睛咻地跟著圓了一圈。
“也不是特彆正規那種,就在學校裡,給大學生開的,賣咖啡,還賣果汁奶茶蛋糕小點心。”
林間笑了笑:“裝修什麼的都是現成的,我去看了一圈,條件挺不錯,還比火鍋店輕巧。”
時亦目光壓不住地亮起來:“價格呢?”
“不便宜,不過你同桌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