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安安靜靜歇了一會兒,親親他的頭發:“真沒嚇到,是不是?”
時亦搖了搖頭,收緊手臂。
林間拉開點兒距離,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睛,稍微鬆了口氣。
他一直擔心自己的情緒會影響時亦,也擔心自己遇到的事兒會把時亦扯回什麼格外不好的記憶裡,如果還沒有的話,肯定是好事兒,說明小書呆子的進步比他想得還大。
林間朝他笑笑,拿胳膊在男朋友背上胡嚕了兩下:“我去趟洗手間。”
時亦肩膀繃了下,鬆開肩臂,看著他自己撐了下地麵站起來。
林間拿了桌上的東西,進了洗手間,關上門。
不看鏡子都不知道狼狽成了什麼樣。
虧小書呆子能下得去手抱,換個潔癖點兒的,男朋友都能給拎著領子扔出去。
林間脫下已經沒法要的外套,洗乾淨手,先看了看肩膀上的傷。
傷口挺糙,但看起來不算嚴重,被外套跟t恤擋了兩層,就是破了層皮。
他在酒精碘酒雙氧水裡選了一圈,還是挑了不那麼疼的碘酒,翻出鑷子夾著棉球,對著鏡子裡消了消毒。
其實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
何止不是第一次,第十一次也有了。
他跟林女士跑,人渣找著他們,他為了能跑得更遠拚命攢錢,人渣和人渣身邊的人盯上他們的錢。
挺正常的,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兒。
熬過了消毒環節,林間長舒口氣,找出來創可貼比了兩下,還是換成棉布繃帶裹了一圈。
剩下的問題都還不算太大,肋骨下邊兒青了一片,估計過兩天要紫,林間忍著疼按了兩下,深呼吸了幾次。
沒傷著骨頭。
剩下青青紫紫的地方也都不嚴重,衣服一遮就看不出來了。
林間靠著牆歇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胳膊。
擋那個灌鉛水管的時候挨了一下,現在已經腫得脫衣服都費勁兒了。
說不嚴重還挺疼的。
說嚴重,好像也沒把碎骨頭之類的捅出來。
大概是骨裂過度到骨折的一個似是而非的狀態。
林間試著拿手背碰了下,挺燙。
重要的是不能上夾板。
上了夾板,林女士一眼就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
……
要不是小書呆子居然能找著路跑過去接應他,他都不打算讓時亦知道這種爛事兒。
他大爺的李磊。
叛徒到家了。
都不用想時亦是怎麼知道、怎麼找過來的,林間找著小書呆子那個止疼特彆有用的藥膏塗上,按了兩顆膠囊生咽了,看著鏡子。
命運真的不公平。
憑什麼男朋友打完架在網吧暈倒進他懷裡的時候,整個人就被雨澆得乾乾淨淨的。
林間對著鏡子裡格外狼狽的自己站了一會兒,決定衝個澡。
洗手間外頭始終安靜得無聲無息,林間扶著水龍頭,仔細想了想流程,還是先敲了兩下門:“書總?”
壓著他敲門聲的尾巴,腳步聲就跑到了洗手間門口,跟他回敲了兩下。
跟接頭暗號似的。
林間沒忍住,倚著門又敲了三聲。
門外一點兒不差地跟他回了三聲。
……
林間及時收住了沒繼續往下玩兒,跟他說正事:“能幫我買件衣服嗎?就那個自助結賬的超市,隨便買兩件就行。”
男朋友的衣服他倒是想穿,但男朋友到現在跟他題型都還差了個同樣非常不公平的程度。
大概就是小書呆子可以隨便穿他的外套跟t恤、一點兒都不奇怪,甚至還可愛得想頂在腦袋上到處跑。但他要是穿他書總的衣服,就會變成一個奇奇怪怪的高腰緊身t恤九分褲街頭非主流boy。
時亦沒讓他等太長時間,又在門上嚴格地按著等差數列敲了四下。
隔了差不多五秒鐘,門鎖就哢噠響了一聲,腳步聲從隔音挺差的門外一直到走廊,再到樓梯口。
聽不見了。
林間靠在門上,緩了會兒神。
很奇怪。
小書呆子在屋裡的時候,其實明明也沒什麼動靜,弄得他一度想研究一下他同桌是不是學會了什麼龜息**之類的武林秘籍,看看男朋友是不是一看不住就要飛升了。
但現在就覺得空。
胸口空,屋子裡也空,需要繃著的那根弦鬆了,腦子裡反而也空。
林間站在花灑底下,讓微燙的水流迎麵灑在臉上,順著臉頰脖頸肩頭的傷口往下流的時候,大腦才像是終於理順了所有亂七八糟攪成一團的記憶似的,清晰分明地給他把每個細節按著時間線安回位置上。
爛泥裡生出來的玩意兒。
疤臉的口條還挺好用,畢竟“爛泥裡”三個字其實非常不好讀。
找個有方言的說不定能被這三個字逼瘋。
林間仰頭,在澆下來的水流裡摒了會兒呼吸。
你以為你能帶著那個娘們兒跑到哪兒。
到哪兒我們都他媽能找著。
你老子欠的錢。
天經地義。
廢了他的右手。
……
誰不想解決啊。
誰不想痛痛快快地、乾乾淨淨地解決啊。
誰他老子大爺八輩祖宗的不想啊。
他憋不住吸了口氣,被水嗆了下,咳嗽著彎下腰。
作者有話要說:有二更。
其實我也難熬,我也想讓人渣現在就病死,想讓於老師幫忙,想讓琨神插手。
但我想堅持一次。
他們是最驕傲的孩子,傷痕累累的、走到現在都沒依靠過彆人,跌跌撞撞披荊斬棘走到了現在。
他們能靠自己解決,這是不一樣的。
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