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昭呼吸一滯,腦海繃緊的那根弦險些就斷了。
“彆鬨。”他說,“還不是時候。”
沈蕪後知後覺,慢吞吞地“哦”了一聲,耳側像是點了一把火。
她嚶嚀一聲,抬手捂住了臉。
方才被男色衝昏了頭腦,都說了什麼啊啊啊!!
什麼……什麼要……要她?
啊啊啊!!男色誤人!!
好在陸無昭艱難地找回了理智,他已自顧不暇,無暇去理會她的羞澀。
他知曉此刻該做些什麼,用全部的意誌力維持著平靜,撐著身子坐起來,背對著沈蕪,獨自消化著胸腔不斷翻滾的情緒。
原本已經緊繃到極點的弦頃刻間鬆懈,無人再提方才的事。
沈蕪仰臥在榻上,直勾勾地盯著床頂瞧,直到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沈蕪一骨碌爬了起來。
男人背對著她穿衣的動作頓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如常,若無其事地將衣裳穿好。
他拉過放置在一旁的輪椅,撐著身子坐了上去。
劃著輪椅,將仍在地上的衣裳一一撿了回來,朝床榻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地和沈蕪的目光撞到一起。
像是燙到一般,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轉開了對視。
陸無昭眼睛看著地麵,抬手將衣裳扔回了床榻上,輕咳一聲,“穿好。”
“哦,喔……”
沈蕪紅著臉穿衣裳,陸無昭背過了身去。
“殿下……”
“……”
“你方才……挺熟練的嘛。”
陸無昭:“……我隻是……”
說到一半閉上了嘴。
情難自已,無師自通,看到她便忍不住那樣做了。
沈蕪問完便後悔了,慌忙打斷了他還在醞釀的自白,“殿下,一會要怎麼做啊?”
說回正題,陸無昭的神色嚴肅了一些。他壓低聲音,輕聲交代了幾句,沈蕪笑著點頭。
一刻後,陵王從自己的寢殿內走出,衣衫整齊。
趙曲在門外一直提著一顆心,見人出來,他緊走兩步,彎腰行禮,“陵王殿下金安。”
男人淡聲:“嗯。”
趙曲忐忑地抬眸,不安地往他身後張望。
陸無昭冷淡的目光輕飄飄地落了過來。
趙曲忙收回視線,低下了頭。
陸無昭劃著輪椅往前走了兩步,抬頭望著仍舊灰蒙蒙的天。
“去通知沈府,接人回去吧。”
趙曲長舒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算是落下了,“是,殿下。”
沈琮誌來接人時,陸無昭已經出宮離開了。
趙曲不敢走,也不敢闖進殿中,畢竟沈家姑娘已經被陵王看中,那就是陵王的所屬。
以趙曲對於陵王的了解,他的求生本能告訴他,這寢殿不能進,所以他一直留在憐芳宮的外麵,等著沈府的人來。
來接人的是沈琮誌本人,外男本不可以擅入後宮,但既是陵王的吩咐,便不無不可。
沈琮誌帶著沈府的婢女進入寢殿,趙曲侯在門口,豎著耳朵聽著裡頭的動靜。
裡頭傳來的低低的說話聲,還有微弱的抽泣聲,而後便聽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沈琮誌怒喝了一聲什麼,趙曲歎了口氣,後退了兩步,不再細聽。
想必是沈姑娘將委屈都說給了大將軍聽了吧。
沈將軍最是愛女,全京城沈將軍論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自己捧在掌心的女兒受了這般大的委屈,哪個爹受得了?但……即便如此,又有什麼辦法呢?誰叫盯上沈蕪的人是陵王呢?除非是陵王自己改變主意,不然沈蕪……便隻能嫁給他了。
沈琮誌把女兒裹得嚴嚴實實,抱在懷裡,怒氣衝衝地離宮了,出門的時候任由趙曲在後頭追趕,硬是一句話都不搭理,顯然是氣得狠了。
趙曲將此事如實稟報給嘉宗皇帝,皇帝卻是笑了起來。
“阿昭啊,最是隨性妄為,總叫我這個做兄長的替他收拾殘局。”
嘴上似是在埋怨,但看神情卻是愜意得很,顯然是滿意和縱容的態度。
經此一鬨,陸培承心裡對陸無昭的反常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隔日,皇帝將陵王召進了宮裡。
陸培承盯著弟弟的嘴唇看了半晌,無奈道:“阿昭,你昨日對人家姑娘做什麼了?”
聽趙曲說什麼“陵王強迫人家姑娘”,什麼“戰況激烈”,陸培承還沒放在心上,隻當趙曲一個閹人未經人事,大驚小怪的,誇張了。
可此刻看著陵王嘴上的傷口,嘶……咬得挺狠。
陸培承的眼睛瞄上陵王的腿,心裡嘀咕,他這腿……能行嗎?
陸無昭一副沒睡好的樣子,困倦得眼睛半闔半睜,手指抵著太陽穴,懶洋洋道:“無他,隻是聽皇兄的,待她好些。”
陸培承一陣無語,“人家姑娘還病著,你就這麼胡鬨?你昨日不在,大將軍氣壞了。”
對人家姑娘做了過分的事,結果一句交代都沒有就跑了,這是什麼行為?若是沒他這個皇帝護著,他這個弟弟怕是會被人剝掉一層皮。
陵王不以為意,“嗯,聽說了,隻是臣弟昨日司中有急事,被沈姑娘耽誤了不少時間,沒時間與她耗下去。”
陸培承:“……”
他若是人家姑娘的家人,都忍不住想要打陸無昭一頓。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還是得向著他。
陸培承清了清嗓子,“阿昭啊,昨日你究竟做到哪步了?”
陸無昭奇怪地看了皇帝一眼,“臣弟能如何?臣弟沒動她。”
“……沒圓房?”
陸無昭氣笑了,“皇兄,臣弟雖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會在堂堂白日做出毀人清白的事。”
陸培承:“……”
你還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啊。
“咳,那就行,朕就隨便問問。”皇帝打著哈哈,想起什麼,笑了笑,從書案上拿起一卷聖旨,遞給趙曲,“來阿昭,瞧瞧這是什麼。”
陸無昭接過,展開一瞧:
“……值沈家獨女沈蕪待宇閨中,與陵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沈蕪許配陵王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鹹使聞之。”
陸無昭微挑了眉,“皇兄,你還真打算叫我娶了沈家女?”
“怎麼,你不願?”
陸無昭微微蹙眉,“不願。”
“為何?”
“皇兄,你叫我娶她,是為了維係關係,”陸無昭背靠著輪椅,懶散一笑,“臣弟最不喜維係,臣弟隻享受征服的過程和樂趣,皇兄你該懂。”
陸培承搖頭失笑,“阿昭說的不錯,這樁婚事是你受苦了,但……朕需要一個人來分憂,朕最信任的人是你,將沈家女娶回家,你隻需好吃好穿地供著即可,除了要了她的命,你想做什麼朕都不攔著你。”
陸無昭皺眉,依舊十分不情願。
“阿昭,兄長需要你,幫幫兄長,好嗎?”
陸無昭的態度有多鬆動。
皇帝低頭,輕勾唇角,語氣帶著勝券在握的篤定,“況且,那沈家女心裡沒有你,你將她強行綁在身邊,日日調//教,馴服她,豈不是個很美妙的過程?”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陵王唇角的傷痕,笑道:“瞧著這沈姑娘性子還烈得很?”
陵王微怔,片刻後低下頭,沉沉笑了出來。
“皇兄說的是,是臣弟思慮不周。”
心有所屬的烈女子,製服起來更能叫人獲得滿足和愉悅。
兄弟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