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朝一日, 他能夠堂堂而立,背起她,走過萬水千山, 閱遍大江大河, 帶她看完世間一切繁華之景, 而不是牽著她困著她, 隻能陪他一起鎖在這方寸之地,哪兒都去不得。
樸實又美好的願望,如今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奢望, 而變得觸手可及了起來。
沈蕪呆呆地聽著他講完, 眼圈一紅, 頓時哭了出來。
陸無昭無奈地扯了下嘴角,“為何又哭……”
她嗚嗚地哽咽,一邊哭一邊往他身上撲。
她還顧忌著他身上的傷,不敢碰到他, 身子彎到一半驟然急停, 僵停在半空,近不得,退也不得。
紅著兔子眼,停在陸無昭的眼前,“嗚嗚昭昭……真的嗎嗚嗚……”
手足無措, 眼淚還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陸無昭抬起手將她往自己的懷裡攬,牽動了傷口, 不著痕跡地吸了口氣, 雖然疼,卻是沒撒手,掌心輕輕撫上她單薄的後背, 拍了拍,“怎麼動不動就哭。”
“嗚嗚嗚……”
她的眼淚像是滔滔江水,沾濕了男人的衣衫。
害怕淚水落到他包裹傷口的麻布上,於是一邊哭,一邊抹淚,可是怎麼都抹不乾淨,隻能拉過陸無昭放在一旁的衣裳,輕輕地蓋在陸無昭的身上,用來接著掉下來的眼淚。
陸無昭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好了……”
他耐心地哄,好半天,沈蕪才停了嗚咽。
“哭夠了,有何想說的?”他問。
沈蕪微微掙脫了下,不讓自己壓到他,但也沒從他懷裡退開,悶聲悶氣道:“我隻是太開心了。”
“嗯,我也很開心,開心就不要哭了。”
“是喜極而泣嘛……”沈蕪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眨了眨腫痛的眼睛,“真的有感覺到疼嗎?”
她小心翼翼地往他的腿上看。隔著被子,看不到什麼。
陸無昭微抬下巴,“不然你掐一下?”
“不了不了。”沈蕪搖頭似撥浪鼓。
萬一再掐壞了該如何是好?
陸無昭“嗯”了聲,摸了摸她的頭。
“昭昭,現在是一種什麼感覺啊?”
陸無昭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唇角不自覺地揚起,“斷斷續續,像是有針輕輕紮皮膚一樣,還有一點麻。”
“你以前都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嗯。”
“從何時開始有的感覺啊?”
陸無昭笑了聲,“從我醒來。”
從前的傷在膝蓋,他的大腿是有感覺的,隻是小腿什麼感覺都沒有,這回的傷在膝蓋和小腿,不知那位大夫是如何醫治的,等他醒來,便有那麼一點點的感覺了。
大概陸之澤直到死都想不到,他的這一次偷襲,不僅葬送了他自己的生命,還叫陸無昭重新看到了希望。
“阿蕪,此事莫要對外張揚。”
沈蕪點了點頭,點到一半又頓了下,“但你要找大夫醫治的吧?”
“嗯,我已有人選,放心。”
他將白日來王府看診的那兩位大夫的來曆與沈蕪道來,沈蕪了然。
“既然是謝夫人的師父,那想必是很厲害的!”沈蕪道,“我家與謝家乃是世交,找他們肯定沒錯!”
陸無昭聽她話語間皆是對謝家的讚美,心裡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阿蕪與謝家二位公子很熟嗎?”
“當然,我阿爹與謝卿昀一起在邊關打仗,隻有謝大哥守在京城,他和謝夫人算是我的半個依靠吧。”
若如當初劉嫆所言,劉家當年在她娘親去世後的那段時日幫了些忙,是天大的恩惠的話,那麼謝家大哥對她的照拂就是十個劉家加在一起也比不過的。
“謝大哥……”陸無昭低聲呢喃,“謝脩禾還未娶親,是嗎?”
沈蕪點頭,“對,大哥都弱冠了,還未成家呢。”
陸無昭微微蹙眉,“弱冠了還不成家……”
方才見他二人的確很親近的樣子,所以謝脩禾對阿蕪是否……
對了,還有上回,謝卿昀從軍營偷跑回來,那晚謝卿昀好像說過,他回來是為了看沈蕪一眼的。
所以這謝家兄弟二人是否都對阿蕪有彆的心思。
男人緊抿著唇,目光有些冷。
他從未想過,她竟有兩個竹馬這件事。
沈蕪以為陸無昭是嫌人家年紀大了成家晚了,沒忍住反駁:“昭昭,你多大了啊?”
陸無昭臉色一僵。
他轉過頭,對上女孩無辜的眼睛。
輕咳一聲,偏過頭。
“昭昭?你比謝大哥還要大吧?你不是也才被賜婚?”
陸無昭:“……”
“你彆害羞啊,我不嫌你老,說說你多大了?”沈蕪故意逗他。
陸無昭緊緊抿著唇瓣,就是不看她,不應她。
沈蕪撲哧笑了,慢悠悠道:“陵王殿下今年二十有四,比我大八歲,我說的可對?”
男人依舊用側臉對著她,耳根卻慢慢泛了紅,“……你怎知。”
“我怎麼會不知,你是我的未來夫君,我了解你不是很正常的嘛?”
陸無昭被“未來夫君”所取悅,麵色稍緩。
“阿蕪……不嫌我年紀大嗎?”
沈蕪疑惑地看著他,“怎會?我阿爹娶我娘親的時候也二十好幾了,他也比我阿娘大七八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