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玄國的都城,南京城。
最近南京城裡出了兩大新鮮事,一是昏迷一年多的國師秦清醒了,南玄國舉國歡慶,全國各地國師的生祠,香火又旺盛了許多。
另外一個,國師秦清醒來之後,在城外的清寧河畔散步,遇到鎮北侯從來都沒在公開場合露過麵的小兒子唐懷野,兩人一見鐘情,當天就要情定終身。
“哈哈,好事,大好事,小二,來一壺上等的竹葉青,為慶祝國師大人醒來,必須要喝上一杯。”
“國師是我們的南玄國的鎮國石啊,去年國師在邊境大發神威,北玄國那群莽夫,到現在都不敢越過界河。”
“你們不知道吧,我的內人的舅舅的表姐夫的兒子在北邊做生意,聽說北玄國有點蠢蠢欲動,咱們國師醒來的消息傳過去,立馬退兵五十裡,可不敢再來挑釁。”
“明天去國師廟燒上一炷香,祈求上蒼保佑我們國師長命百歲!”
“張大哥,明天咱們約著一起去。”
“對,咱們都去!”
“哎,你們不知道吧,鎮北侯的小兒子今天去國師的清寧宮去了?”
周圍的人瞪大眼睛,“什麼?昨天才傳出話來,怎麼今天就……”
“哼,肯定是鎮北侯的小兒子騙了我們的國師大人。”
又有人說了,“哎,咱們國師可是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怎麼會被一個剛及冠的男子騙了?聽清寧宮的侍衛傳出的消息說,國師親口說的,唐家小兒子和國師八字最為契合,乃是上天恩賜的良緣。”
眾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咱們國師年紀早已過了雙十年華還未成親,原來是在等命定之人啊!”
此時,清寧宮內,兩夫妻麵麵相覷,然後相視一笑。
“沒想到我的妻子這輩子是這樣地高高在上,連宮殿的柱石都比皇宮高出一尺。”
秦清躺在榻上,嬌氣地哼哼一聲,“那也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
他們經過靈寶空間來到這個世界,肉身在穿越界壁的時候飛灰湮滅,隻有靈魂到達了這裡。
原本以為他們會重新投胎,誰知道來到這裡之後,秦清的肉身還在,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至於唐懷野,鎮北侯的小兒子唐懷野,不僅和他同名同姓,因為身體虛弱剛剛去世,他又和這具肉身極為契合,就穿到了他的體內,重生了。
重生後,唐懷野打聽秦清的去處,極為容易就知道了她的過往。
五歲拜入神秘的南宗學道,十五歲出師下山,十五歲因解決了一場席卷全國的瘟疫成為南玄國國師。
在朝堂上,皇上親口宣布,秦清為護國國師,並且在皇宮旁邊興建清寧宮為國師寢宮,清寧宮柱石比皇宮高出一尺,以表對國師的尊崇,皇城外的護城河也改為清寧河。
秦清成為國師至今,不過十載而已,不僅為南玄國解決了瘟疫,更為人稱道的是,在一次玄學交流會上,秦清以一人之力,力壓五國來使,震懾了周遭五國,讓南玄國安穩了□□年。
一年前,北玄國遇到饑荒,舉國之力攻打南玄國,南玄國的士兵毫無準備,一敗塗地,最後是秦清力挽狂瀾,手段用儘,把北玄國的士兵逼回界河對麵。
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在界河邊擺下迷蹤陣後,當場暈倒,直至三天前秦清穿回身體,才醒過來。
秦清醒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唐懷野。現在和他們原來的計劃不一樣,她穿回了自己的身體,那唐懷野呢?
問小烏龜吧,小烏龜隻知道他重生了,至於他重生回來是剛出生的嬰兒,還是六十歲的老叟,它就不知道了。
當時秦清氣的,就差把它的龜殼重新扒下來。
她今年都二十五了,如果唐懷野才出生,她難道要搞養成?
就像現代二十一世紀流行的狗血網絡,我的夫君三歲半?不,是我的夫君剛出生!
好在他們夫妻運氣不錯,唐懷野比她年輕,也隻年輕了五歲,還能接受。
唐懷野摟著她的腰,一陣風吹過,兩人飄逸的長袍纏繞在一起,他喉頭顫動,低聲笑道,“這樣也好,上輩子我老的比你快,這輩子我比你年輕五歲,我們就可以一起變老。”
秦清摸著他的臉,“怎麼能長的這麼像呢?跟你年輕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喜歡嗎?”
秦清點點頭,“特彆喜歡。”
秦清的侍女溫婉走進來,低頭言道,“大人,安國侯夫人求見。”
秦清疑惑,“安國侯夫人是哪位?”
溫婉解釋道,“一年前您暈倒後,您母親整日在清寧宮哭泣,悲傷的不能自已,皇上為了安慰夫人,就封了您父親為安國侯,您母親為安國侯夫人。”
秦清冷笑,“得了封號之後秦家人是不是就再也沒來過清寧宮?”
溫婉淡淡道,“安國侯夫人後頭來過一次。”
唐懷野勸她,“彆氣著自己,不值得。”
秦清不氣,她早就對秦家人失望了。在現代的時候,她有那麼多愛她的長輩,還有把她捧在手心的父母,她早已經對此釋然了。
“我不是生氣這個,我是氣李宸這個傻子,我早就跟他說過,永遠都不要給秦家封號,秦家人就是那種,給他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的家族,有了侯爵之後,不知道會多得瑟呢!”
溫婉隻能說一句,還是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國師大人一句話都沒說錯。
自從封了侯爵之後,秦家人就抖起來了。
仗著有國師在,安國侯把朝內的大人們得罪了個遍。還有國師的弟弟秦端,他的為人正好和他的名字相反,一點也不符合君子端方,那就是個紈絝子弟。因為強搶良家婦女這事兒,一年內就被抓了兩次。
每次安國侯夫人哭天搶地地為秦端辯解。頭一次,說那女子不守婦道,勾搭秦端,這可把禦史大人氣得半死,敢說他家的女兒不守婦道?他當天拿著鋤頭打上安國侯府,大門都被鋤頭挖爛了。
第二次就更厲害了,調戲了南玄國唯一一位長公主的女兒長樂郡主,這次不僅踢到鐵板這麼簡單,安國侯夫人不敢抹黑長樂郡主,就借長樂郡主和秦端八字特彆合說事兒。在外頭使勁兒宣揚,兩人結親,說不定還能生一位國師大人這樣厲害的玄學大師呢。
長公主會相信那就有鬼了!
看在國師大的麵子上,長公主還是放了秦端一馬,打斷了他的腿了事。
溫婉默默旁觀秦家人作死,有時候也胡思亂想,幸好國師大人隻有一個親弟弟!
溫婉小聲建議,“國師大人身體還沒恢複好,要不就先不見?”
秦清點點頭,“你說得對,請出去!”
“是!”溫婉躬身行禮,轉身出去。
清寧宮外,安國侯夫人頭抬的高高的,得意得很,等著她的乖女兒請她進去。
女兒醒了,她沒來得及去清寧宮見女兒,就穿著華貴的衣裳去參加詩會,誰知道居然有不長眼的敢諷刺她,氣得她昨晚上一晚上沒睡好覺。
他們秦家已經邁入勳貴的門檻,但有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貴婦人居然還敢看低她,今天她特意來清寧宮,就是要給那些腦子不清醒的蠢女人提提醒,她再怎麼說也生了一個做國師的女兒,就憑這一點,她比她們高貴多了。
為了今天來清寧宮,她特意隆重地打扮了一番,發髻上插滿了珠翠,就跟一個移動的展示架一般。
看到溫婉出來了,她諷刺地瞪了一眼攔著她的侍衛,“我女兒的宮殿還不準我這個當娘的進去,你們這一個個的,都彆想有好果子吃。”
侍衛們眼觀鼻鼻觀心,除了國師大人,秦家就沒有一個靠譜的,秦家能出一個國師大人,估計是積了幾輩子的德了。
“什麼,請我回去?”安國侯夫人都忘記擺她的侯夫人架子了,氣得吼出了聲。
溫婉屈膝行禮,“稟告夫人,國師大人身體還沒恢複好,等身體好轉了,就能見您?”
“簡直笑話,身體不好她昨天去城外溜達?身體不好還把小白臉叫進清寧宮?我看她就是沒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裡!”
安國侯夫人撂出這麼一句狠話,宮門口的人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怎麼?還想用孝道壓他們的國師大人不成?
溫婉行了一禮,轉身回去了。
“溫婉,你給我回來!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無視本夫人,小心本夫人把你賣到北玄國去,嫁給養羊養豬的光棍……”
安國侯夫人在清寧宮外叫罵一場,除了自己丟醜,讓南京城內的勳貴和百姓看了一場笑話之外,什麼也沒得到。
南玄國誰人不知,秦家人這些年來頻繁作死,已經把和國師大人為數不多的那點感情耗儘了。
就憑安國侯一家得罪人的本事,要不是看在國師人始終姓秦的份上,安國侯一家墳上的草都能長到人高了。
安國侯夫人在清寧宮門口鬨出一場笑話,隔壁皇宮的李宸趕緊抱著他唯一的嫡子跑過來告罪。
“師姐,真不怪我,那時候安國侯夫人一天三頓到你的清寧宮嚎哭,我也怕她影響您休息,就給了一個侯爵把她打發了。”
現在南玄國的皇帝李宸,當年和秦清拜在同一個師父門下。不過呢,他就是仗著出身好,搞來一個旁聽的名額。平時師父給師姐上課,他聽的雲裡霧裡的。師門的密書,他除了字兒全都認識,其他的全都不懂。
不過就跟他師父說的一樣,他也算有大氣運的人,他自己不行,還有師姐這條金大腿可以抱。靠著師姐,他順利繼承了皇位,即使北玄國以及周圍的小國家虎視眈眈,他還是坐穩了皇位,堅持到現在。
秦清一看他這副熊樣就不高興,“行了,看看你這個皇帝當得,指望你還不如指望樹樹。”
樹樹是皇後生的兒子,懷孕期間遭人暗算,孩子生下來體弱,為了他健康長大,就取了一個賤名,小名叫樹樹,希望以後能健康長大,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樹樹過來,師姑抱。”
樹樹墊著腳小跑過來,秦清抱起他掂了掂,“我都昏迷一年了,怎麼感覺樹樹一點沒長大?”
“誰說的,師姐,你這一年昏睡,我每天堅持給他泡藥澡,叮囑他多吃吃飯,還天天讓皇後帶他走路過來看你,經過我這一年的努力,樹樹長了好幾斤了。”
秦清摸摸孩子軟乎乎的頭發,“今天下午彆帶樹樹回去了,讓他跟著我,我有了新法子,說不定能徹底解決他體弱的問題。”
她去現代之前,對陣法的理解和對中醫的理解都沒有達到精通的程度,更不要說把兩者結合起來。經過現代的無數次實驗,她現在有信心治好樹樹。
李宸高興地差點蹦起來,“真的?”
“有九層把握吧。”
“九層把握那就是肯定沒問題!”李宸對師姐的能力特彆信任。
“樹樹,快謝謝你師姑,看看你師姑對你多好,一醒來就操心的身體。”
樹樹跪在秦清懷裡,揚起小腦袋,害羞地親了秦清一下,奶呼呼地道謝,“謝謝師姑。”
“乖寶寶。”秦清心都軟了,這個小孩兒是她看著出生長大的,又懂事又聽話,這麼多年一直精心養著,無奈先天條件太差,今年都快六歲的孩子,看著跟四歲的孩子差不多高。
秦清把孩子遞到唐懷野懷裡,“你抱一抱,樹樹可乖了,跟那些孩子可不一樣。”
唐懷野立馬懂了,她說的那些孩子說的是誰。他們家的孩子,無論是秦錦、秦鋒、花花小時候,還是後來的孫子孫女們,就沒有一個真乖的,做錯事兒了裝乖倒是都挺拿手。
李宸的目光落在唐懷野身上,“師姐,這就是鎮北侯的小兒子唐懷野?”
“嗯,他是我的命定之人。”
李宸撓頭,“雖說是命定之人,你們現在沒成婚,孤男寡女地呆在一起也不好吧。要不這樣,我給你們賜婚,儘快把婚事辦了?”
“也行,交給你了。”這些事兒秦清對李宸還是很放心。
“那唐懷野也彆留在這裡了,咱們一起走吧,等會兒賜婚聖旨就送到唐家去,你回家等接旨。”
“多謝皇上。”
李宸笑了,“彆跟我客氣,我仰仗我師姐的地方多了,幫你們賜婚不過是小事一樁。”
唐懷野落後李宸一步,走在他旁邊,李宸八卦地打聽,“你怎麼和師姐認識的?”
“就跟大家傳聞的那樣,我出城踏青,遇到清清,然後我們一見鐘情,就在一起了。”
李宸四周看了一眼,回頭小聲問他,“你不覺得我師姐性格冷淡,很無趣?”
唐懷野淡淡道,“不覺得,我覺得清清挺好。”
李宸拍拍他的肩膀,大聲道,“有眼力,我師姐這樣的絕世美人,絕頂聰慧之人,能和你一見鐘情,是你的福氣。”
溫婉跟過來,“皇上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國師大人,您說她性格冷淡,很無趣!”
李宸抖著手,指著溫婉,“你這個奴婢不得了了,居然敢打本皇的小報告。”
唐懷野抿唇笑了,沒想到南玄國的皇帝是個二貨。
到了清寧宮門口,李宸擺起皇帝架子,把唐懷野誇了一遍,周圍的人看到李宸對唐懷野的態度,趕緊回去報告主人,不得了了,鎮北侯的小兒子,好像真的要入贅清寧宮了!
唐懷野回到唐家,他的母親鎮北侯夫人正焦急地在院子走來走去,看到他進來,連忙跑過去拉著他,“怎麼回事?外麵都在傳你要入贅清寧宮?”
唐懷野想起上輩子他也是入贅,不禁笑了,命運啊!
“笑什麼呀?你倒是快說啊,急死我了!”
唐懷野扶著母親的手,“您彆急,我和清清心心相印,皇上一會兒就會派人過來賜婚,到時候還要請您幫忙操持兒子的婚事。”
唐懷野的兩個哥哥和大嫂聽到這話非常驚訝,“真的嗎?”
“是真的!”
小廝衝進來,“稟告夫人,皇上身邊的大監來了,手裡還捧著聖旨。”
鎮北侯夫人手扶著頭,就像要暈過去一樣,兩位兒媳趕緊拉著她,“娘,馬上就要接旨,您千萬彆這時候暈啊!”
大監看到唐懷野,溫和道,“唐三少爺,我們又見麵了。”
唐懷野拱手道,“有勞大監!”
“客氣了!”
唐家的香案已經擺好,全家老少跪好,大監整了一下衣冠,打開聖旨,“奉天承運……”
接完旨,送走大監,一家人捧著聖旨送到祠堂裡供起來。
唐夫人拉著唐懷野給祖宗上香,歡喜得都快暈了,嘴裡還念叨著,“列祖列宗保佑,咱們家小三和國師大人今生有緣……”
念叨到興起,鎮北侯夫人懊惱,“哎呀,你們怎麼不早一點遇到。你從小就病怏怏的,你看你從昨天遇到國師大人後身體一下就好了,早遇到多好。”
唐懷野恭敬地給祖宗上香,“早遇到也不一定好,這種事情,最講緣分。”
“說得對,說得對,你和國師大人成婚後,夫妻倆一定要和睦相處。你兩個哥哥都已經結婚了,我就擔心你,現在你也好了,娘這一輩子,就沒什麼操心了。”
“您彆這麼見外,叫她清清就行。”
鎮北侯夫人瞪他一眼,“那怎麼行?國師大人是我們南玄國的恩人,就算沒有外人在,也要恭敬著。國師大人剛醒過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著國師大人,還有,彆跟那些……人一樣,耽誤國師大人的正事兒。”
唐懷野感覺既新奇又好笑,在他娘眼裡,他似乎跟讓君王不早朝的妖女一個地位。
賜婚的聖旨傳出去後,整個南玄國轟動了,鎮北侯的三兒子唐懷野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入了國師大人的眼?
其他地方還沒收到消息,南京城裡的人當天都知道了。鎮北侯家的下人出門,一準兒被圍的水泄不通,都想聽他們說國師大人未來夫婿的事兒。
一時間,關於唐懷野各種各樣的傳聞甚囂塵上。
鎮北侯夫人還著人出去打聽,外麵都在說他們家小三什麼?她以為彆人肯定會誇她的小三英姿勃發、相貌俊秀、文采過人,和國師大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結果呢,外麵的人說來說去,都是在說唐家三公子是個病秧子,長到二十歲都沒有見過外人,肯定相貌醜陋,不堪入目。
“氣煞我也!這些愚民,見都沒見過我的小三,就敢胡言亂語!”
唐家大夫人和二夫人,趕緊勸著婆婆,“您彆生氣,等到成婚那天,咱們一定把小叔好好打扮一番,讓那些爛嘴壞心腸的人看看,狠狠打他們的臉。”
“大嫂說的是,小叔很少見外人,那些人不懂瞎說的,您彆當回事。”
這時候,唐家的幾位親戚趕過來,看到鎮北侯夫人就跟她聊上了,外麵那些爛心肝的,見不得人好,都在說阿野的壞話呢,可千萬彆往心裡去。
跨院裡,唐懷野的兩個哥哥在和他說話,兩個哥哥對弟弟簡直無腦誇,就跟生怕他想不通,跳河自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