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耳突然看到那名其貌不揚的男子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不好！
修者對危險的直覺,讓秦耳一指對方，一個“定”字已經吐出。
但那名男子已經嘴角流出鮮血，睜著眼睛看著他們死去。
死時，他臉上的笑容還未消退。
嗒,嗒。
辦公室牆壁上的時鐘之秒針走了兩格。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讓人根本不知道該救援哪一方。
秦耳他們身處的這座大樓也在一聲巨響後,轟然倒塌。
秦耳和李簡根本來不及救人，隻能逃命先。
李簡不管秦耳需要不需要，用風托住他。
兩人站在半空,眼望下方城市。
占地極大的城市，在這一刻陷入無邊戰火中。
許多標誌性建築在爆炸中倒塌，醫院、學校、商場、政府辦公大樓都是重災區。
人越多的地方炸毀得越厲害。
人們的慘叫和哀鳴幾乎和人頭海裡的人頭慘叫重合。
秦耳憤怒到極點，身上反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隻一股強大、淩厲的氣勢以秦耳身體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李簡騰地轉頭看向秦耳。
秦耳不僅僅是在憤怒他的輕敵和那名叛神者的瘋狂,他還弄明白了為什麼人頭海裡那些靈魂日夜哀嚎不休的原因，因為他們在一個神構建的世界裡每天每天反複地經曆著曾經受到的傷害！
“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化形十方界,普濟度天人……”
秦耳手捏巫筆,指著下方城市裡的無數死者,垂眸低念超度經文。
沒有用！死去的靈魂沒有一個得到超度,他們全都消失,去了同一個地方,在那裡不斷感受死前的巨大痛苦和恐懼。
等到欲望之神需要，他們又會回到這座城市裡，接受新一輪的折磨。
李簡看著這樣的秦耳，眼中閃過驚色。
他沒有從秦耳身上感到普度眾生的慈悲,反而感受到了滔天的殺意。
秦耳放棄念超度經文，抬起頭，看向正在攻擊城市的恐怖分子，和與恐怖分子對戰的警察。
“它不是想要我們來拯救這些人，它要我們做的隻是完成它給與的考驗。它說不定正躲在後麵欣賞我們的無力。你說它給與你的考驗，是讓你打入叛神者陣營找到他們變強的原因？”
李簡沒想到秦耳會突然詢問他，一頓後，回答：“是。”
“那你找到了嗎？”
“我隻發現一點眉目。”他們不是競爭對手，李簡也願意把自己收集到的情報分享給秦耳。
“叛神者沒有神靈眷顧，無法施展神術，無論體質還是能力，都是這個世界的底層。他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們的大腦。”
李簡歎息：“叛神者努力發展科技，可因為他們被神靈厭惡、
被神靈信徒們仇視，根本沒有一塊可以讓他們安心發展的地盤。而他們研究出來的科技往往會被神靈信徒們給搶走。甚至叛神者自己為了活下去或為了交換一些利益，不得不把自己的研發成果賣給神靈信徒的大勢力。”
秦耳看著下方科技發達的城市：“怪不得崇信神靈的世界還能發展出這樣的科技線。”
而他所了解的那些神靈，為了獲得信仰，絕大多數比統治者還不希望民眾開智，它們希望民眾永遠愚昧無知，這樣才隻能依賴它們這些神靈，為它們奉獻大量信仰，並永遠畏懼它們。
李簡點頭：“我不知道那些叛神者說的是真是假，但他們的氣憤和怨恨很真實。他們還提到，神靈信徒們結合神術，發展出了另一條科技線。最大的改變就是武器和他們的日常用品。”
“叛神者因此被打壓得更抬不起頭，他們暗地裡生產的產品因為沒有神靈信徒工廠生產得好用又便宜，全都賣不出去，叛神者幾乎被逼到死路。”
秦耳了然：“如此一來，叛神者想要打敗神靈信徒們必然會更難。所以他們突然變得很強，還能反殺神靈信徒、摧毀他們的城市，必然是因為他們得到了外力幫助。”
李簡：“所有神靈信徒都這樣認為。神靈信徒們普遍認為叛神者與魔物勾結，獲得了魔的力量。但從我這十天與叛神者的接觸來看，他們並沒有獲得所謂的魔力，相反……我認為他們獲得的是更高層次的科技之力。”
李簡一邊述說，一邊奇怪秦侯為什麼不下去救人。
他自己也就算了，他就是個冷血的傭兵、無情的前家族繼承人，自私自利是刻在他骨子裡的基因。
但他覺得秦侯絕不是像他這樣的人。
秦耳雖然在聽李簡述說，但他的眼睛和精神力一直在掃描那些叛神者和擁有特殊能力的信徒們。
當聽到李簡說到“更高層次的科技之力”時，秦耳一個激靈，原本想不通的地方被他迅速聯係上。
人頭海裡的靈魂，全息世界裡的程序……
如果他現在看到的這個世界和世界裡的一切生靈都隻是程序，不是他看不起那個欲望之神，就憑對方隻能躲在犄角旮旯苟延殘喘連神格都消失的現況，怎麼可能做到？
如果隻是小範圍的全息程序，比如幾個人乃至幾十個人也就算了。可這麼大的城市？數以千萬的人數？
就算把那個欲望之神抽乾，也不可能做到。
可這裡每一個生靈的表現又都是那麼真實和生動。
當他發現這裡的神靈死後，靈魂會突然消失，他明白了，這裡的靈魂都是人頭海裡被困的靈魂。
可如果這裡的靈魂真是人頭海裡的靈魂，為什麼他的催眠和超度都沒有用？
這是秦耳最想不通的地方。
直到李簡說出了那個關鍵句！
讓秦耳想到了一個可能。
人類為了追求永生，手段百出，什麼事都敢嘗試。
比如有些有錢有權的人，開始
研究克隆術和大腦轉移術，妄想在衰老時把自己的大腦轉移到克隆出的年輕身體裡。
還有人異想天開，想要把自己的大腦記憶和思考能力等轉移到電腦中，這種嘗試也被稱之為靈魂數據化。
雖然這些在地球都是科幻，可也許在彆的世界已經有智慧生物達到這個層次了呢？
假設那些叛神者真的接受了某些超高科技世界的支援，隨著戰爭展開，叛神者手上的這些科技知識和成果很可能會有一部分流到神靈信徒手上。
到了信徒手上，也就跟到了神靈手上沒二樣。
神靈們會不會好奇，會不會想要研究？
當戰爭發展到末期，叛神者也是他們背後的高科技智慧物種很可能把這個世界的神靈打到節節敗退。
人類越來越少，神靈不斷隕落，還存在的神也因為信仰者的失去和信仰崩塌等，失去了神格。
欲望之神不想就這麼消失，可它又無法控製那些人類大量死去，更無法留下他們的靈魂。
於是它想出了一個辦法，它在那些人類死亡前強行收走他們的生魂，把他們的靈魂全部數據化，再投入自己構建的虛幻世界。
目的？
自然是為了讓那些人類靈魂能不斷產生欲望，以此來充實欲望之神的力量，讓欲望之神不會那麼快隕落。
而想要讓人們信仰神靈、讓他們產生大量欲望，有什麼能比得上戰爭和大肆殺戮？
欲望之神把那些靈魂數據化，不止能讓這些靈魂都變成它的私神發動機，還有個更大好處，那就是避免這些靈魂化作本源力量回歸天地。
“我會讓你們得到真正的安息。”秦耳低喃。
李簡：“你說什麼？”
秦耳抬頭：“我說，那位既然把調查叛神者變強的真相當做考驗交給你，就說明那位很可能也不知道叛神者變強的真正原因。”
李簡驚訝：“這裡是那位控製的吧？它控製這裡，卻不知道叛神者變強的真正原因？”
秦耳卻很平靜：“如果我沒推測錯誤，那位隻是提供了一個載體，好讓無數靈魂數據和其他數據出現在這個載體上。但它並不能真正控製和了解這個獨特的全息世界。這裡已經有了自己的運行規則，否則那位沒必要讓我們來這裡完成考驗。”
認為這裡有自己的運行規則，是秦耳的個人判斷。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和李簡進入這座城市後，這座城市也因為他們的出現和舉動出現變化。
剛才那個用自殺來引爆整座城市的叛神者，就是根據他和李簡的舉動做出了他自己的選擇。
如果這麼多變化全都在欲望之神的計算之內，並還能讓這個虛幻世界產生相應變化，那得多大的能量和精神能量和計算能力？
還是那句話，不是他看不起那位欲望之神，就算對方全盛時期，秦耳也不認為對方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