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陰陽寮的葉王尚不知道無心的舉動竟解決了一直困擾他的難題,貓砂盆被弄臟後,終於得到了發揮本職作用的機會。而失去了沙灘樂園的鹹菜也沒遺憾太久,便被庭院的螞蚱吸走了注意。
不同於有結界調控溫度的家中,陰陽寮濕熱煩悶,坐在屋裡像上了蒸爐。葉王沒有費心去改造工作環境,對於在鄉野成長的他而言,這條件已是極好。現在的天氣葉王能夠忍受,可下麵的人卻覺得如置身地獄,哪怕是把四周的禦簾全部打開,室內的情況也沒有改善多少。
在洗澡要看日子的平安時代,貴族們習慣用濃烈的熏香掩蓋汗臭,平時還好,可當大汗淋漓的一群人呆在同一間屋子的時候,那滋味便可想而知了。
濕熱的環境裡,各種熏香和汗臭味交疊在一起,很快便有陰陽師承受不住這醃製般的感覺,對著唾壺嘔吐起來,室內的氣味越發詭異,可誰也不敢借口避忌跑去跟麻倉葉王請假。
陰陽師屬於政府公職人員,一個月有二十多天上班,可由於日本忌諱莫多,平時碰到個死物都要物忌,所以動不動就要請假。因為物忌的關係,朝廷的命令落實速度緩慢,一碰上忌諱就要耽誤上十天半月。原本陰陽寮也同是如此,大家也習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閒適,可葉王偏不吃這套封建迷信,偷懶請假的結果隻會是丟官。畢竟連穢氣都處理不了的陰陽師,呆在陰陽寮也沒什麼用處。
現任陰陽頭是個魔鬼,可又深得皇寵,陰陽師們敢怒不敢言,日子多苦也隻敢在心裡嘀咕一下。隻是他們不曉得,對於擁有靈視讀心的葉王而言,明說和暗罵也沒什麼區彆。
上午10點左右,門外響起鈴聲,陰陽師們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除了要參加宮中活動的高官外,其他人下午便可以休息了。而葉王兼顧藏人所陰陽師,須進宮為天皇卜算,並主持宮中祀禮,等他忙完的時候,太陽已在西方半遮了臉。
“葉王大人,今晚可要在宮中留宿?”眼看著葉王要起身離開,侍奉在旁的女官趕忙走上前去,臉頰通紅道:“請您收下這個。”說完將夾著花枝的料紙塞到他手上。
葉王捏著料紙不語,倒是旁邊的左衛門督見了調笑道:“剛才那個,是芳之宮的女官吧?早聽說那位殿下在打聽你了。良宵短暫,葉王大人還不快去赴約?”他話中還帶著一股酸味。芳之宮是天皇第五女,才情相貌皆是一流,可性情也高傲的很,多少公子苦追不得,卻便宜了這平民。
平安時代早期多為訪妻婚,男方得女方青眼後便可上門過夜,若是想將這份關係維持下去,之後會互通書信。芳之宮雖有很多情人,但也沒成婚,若兩人結親,那葉王的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挑眉看了他一眼,葉王將手中的料紙遞給他,道:“不了,在下還有要事未辦,脫不開身來。”
“給、給我也沒用啊!”捏著還殘有溫度的料紙,左衛門督踮著腳對葉王的背影喊道。
在落鎖前出了宮,葉王沒有坐牛車,直接轉道去了典藥頭物部大人的府邸。老大夫這會兒正教導孫子學琴,看到葉王進來,便道:“是葉王大人啊,家中的幼貓可好?”
“托您的福,已經平安足月了。”葉王唇畔浮現一絲笑意。
“那就好,那小貓遇到您也是福氣。”老大夫曆經三朝,又是醫官,謹小慎微已刻在骨子裡。他不會像其他人那樣麵上和善心裡嘲笑葉王出身卑微,隻是單純賀喜,並道:“算算日子,也該給小貓換糧了。老夫不是貓,也不知道它們的想法,不過這人小時候換食也得循環漸進,我想貓也定是如此吧。這樣吧,你先不要斷奶,每天喂它點軟糯的吃食,逐步增多來試試。”
葉王頷首,將這些記下後又問道:“多謝物部大人指點。不知今後的吃食上,可還有忌諱?”
老大夫滿意的摸摸胡子,一時間也忘記麵前的青年可是讓滿朝文武恐怖的煞星,欣慰道:“世人隻說貓是吃魚的行家,卻不想它們也消化不掉這魚刺的,老是等出了貓命才知道後悔。你啊,回去之後把魚肉煮好,小心彆讓刺攙進去,也彆放太多鹽料,這貓吃多了鹽對眼不好。”
老大夫不知道貓吃多鹽會腎衰竭,隻能從表麵來看問題,知道鹽多了貓會有淚痕。至於貓糧的主材,本也該是肉類,可這時代視獸肉是穢,人都不能吃,更彆說是貓了。
確定鹹菜可以換糧,葉王倒鬆了口氣,想到小家夥昨日可憐的饞樣,他回家的時候便順帶捎了兩條肥魚。能吃到魚,菜菜應該滿意了吧,想到這裡,葉王加快了腳步,滿腦子都是嗷嗷待哺的奶貓。
然而,被掛念著的鹹菜卻沒有老老實實的在家裡等待[母親]歸來,股宗奉命去調查河原的人麵瘡後,脫離了管製的菜菜便追在前來打掃的仆役身後,跟著腿跑出了院子,豎著小尾巴來到了大街上。隻是離開葉王庭院結界的庇護,正午**辣的陽光便直接照射在了身上,鹹菜身上大部分皮毛都是純黑色,在日光下尤其吸熱,這會兒背和爪子都**辣的難受。
“喵。”
爪上的痛感讓鹹菜不停往前跑,結果卻也讓它離家門越來越遠,小家夥找不到媽媽,身邊又是陌生的景色,終於開始慌了:“喵…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