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王在庭院放置的棋盤前停留,先前被佐為清洗後落入河中消失的布巾再次回到原來的位置,隻是不在肮臟惡臭。他沒有進一步靠近的意思,隻是道:“不是,隻是個目光短淺的普通人而已。正是因為無力,才需要借助妖怪的力量。”竟然用人類最有價值的靈魂,去培養沒有魂魄的玩偶。
“可是普通人怎麼能夠控製妖怪?”股宗不解。
靈視讓葉王通曉人心險惡,這樣天真的話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為何不能?隻要手握著能夠打動妖怪或是人類的權柄,這世上就不存在什麼不可能的東西。”曾權傾天下的普通人藤原道長,令大批陰陽師馬首是瞻。那位立於國家頂端,被視為神明崇拜的天皇,也隻是凡人罷了。說白了,就算是擁有常人沒有的力量,也是會受限於智商等各方麵因素的。
股宗若有所思,它脫離凡貓的限製成為禦靈體的時間不長,還弄不清更複雜的人情世故。他如今的三觀形成都受到葉王的影響,現在也在他的引導下,開始去獨立思考。
從股宗身上收回視線,葉王將目光落在已經被時光腐蝕的棋盤上,他往前一步,正要劃開妖怪塑造的領域,卻見麵前的景色主動模糊起來,又在一瞬間變得清明。
妖怪的領域從內部被打開,封閉的妖氣刹那間填滿了整個慈濟所,本來還打算出手的葉王挑了下眉毛,低聲道:“傻人有傻福。”話音剛落,便見佐為開開心心的抱著棋盤走了出來。
“葉王!!”佐為驚喜的快步走來,麵色紅暈的不像是被妖怪擄走過的樣子,隻是語氣有些急促道:“你剛才去哪裡了啊,我隻是絆了一腳你就不見了,真是嚇到我了,還好遇到了知白先生和知玄先生……”提起這個,他更加精神道:“對了,知白先生和知玄先生就是山水大師,原來他們兩個是一對兄弟!山水大師不僅棋藝精湛,人也儒雅隨和很,你看,還將古木棋盤和玉棋子贈予了我。”
目光在那環繞妖氣的棋盤上停留了片刻,葉王的目光繞過佐為看向他後方,原本放置棋盤的庭院站著兩個男人,其中一人皮膚黝黑,另一個雪白,他們擁有同一張麵孔,也擁有同樣的妖氣。
望著獲至寶般興奮的佐為,葉王勾起嘴角道:“知白和知玄?”嗬,白棋和黑棋。
“正是兩位大師,他們……”佐為拉著葉王正欲介紹,回頭卻已看不到兩人的身影,當下遺憾道:“已經走了啊,我還沒來得及和他們告彆。”他歎口氣,對葉王道:“能夠遇到山水大師真是太好了,要是我一個人的話,留在這裡遇到妖怪怎麼辦,就算不被吃掉也會被嚇死的。”
看佐為那鬆口氣的樣子,葉王笑道:“若是圍棋成妖,你也害怕嗎?”
佐為一顫,回想起知白和知玄,臉色發白的抱緊了懷裡的棋盤道:“真的?!”
葉王但笑不語,沒有點明說他懷裡抱著的就是圍棋妖的本體。
對麵的反應讓佐為鬆了口氣,隻當他是故意開玩笑逗他,便擦了擦汗道:“葉王你可彆嚇我,你知道我是最害怕的就是這些神鬼玄奇之事。”他說著又回到先前放置棋盤的位置,將那塊布巾窩在手裡道:“山水大師說,這布巾和棋盤都是重要之人所留,都是寄托友人情誼的物品,就不要讓它們分開了吧。”佐為將布巾收好,可在握住的瞬間,看著乾爽的布巾卻捏出了一灘熱水。
先前這布巾落入水中,似乎又被山水大師打撈了出來,佐為也沒有因此懷疑什麼,隻是仔細的將布巾收好。葉王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他將那不停落淚的小妖怪帶走。
妖怪白容裔,被棄置的抹布所化為的妖怪,喜歡用身上的惡臭惡作劇。可是這一天,它沒有被嫌棄,有個漂亮的青年把它帶到了水邊,洗去了身上的灰塵。
佐為看不到,可是葉王卻知道,這小妖怪一直跟隨在佐為身後,在發現他要靠近危險的後宅時,故意絆倒了他,將他帶到了心心念念的,[山水大師]的身邊。
真是傻啊,不過是為了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冒著被陰陽師消滅的危險將佐為帶走。若不是葉王,換做京都任何一個陰陽師,白容裔都已經被消滅了。
圍棋妖被帶走之後,原本整潔的慈濟所露出了被歲月腐蝕的真容,牆壁上鋪滿了裂縫,地麵也被青苔覆蓋。那圍棋妖儘管編織了困禁人魂的結界,可奇怪的是身上並沒有怨氣,也就是說他是個雙手未沾染血腥的妖怪。股宗心中滿是疑惑,卻沒有在這裡發問,唯恐嚇到佐為。
離開慈濟所後,葉王將卷軸撕開,放走了被留在這裡的靈魂。大部分陰魂都渾渾噩噩的前往地府等待來生,隻有位老人背道而行,往河原的方向走去……
鴨川的河邊,鹹菜被犬吠聲吵醒,它睜開眼睛,便看到那條囉嗦的醜狗,和自己的主人一同消失在樹林。鹹菜見狀抖了下耳朵,將下巴放在了爪子上發呆。
媽媽怎麼還不來接菜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