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兄長受了委屈而自己是那麼無能為力而感到無以倫比的憤怒。
他將自己鎖在屋中,獨自一人靜坐讀書來壓抑著自己來勢洶洶的怒氣。
這本被他愛不釋手的《呂氏春秋》,因為想起了呂不韋,被他猛地擲了出去。
忍,若現在殺了他,秦國怎麼辦?他與自己說,無事的,待他能出宮,他就去雇刺客,去把呂不韋殺了。
他努力扯出溫暖的笑,默默將書撿了回來。讓自己行事與旁日無異,直到那日,他忍不住了。
那日阿政回到章台宮時,已經傍晚,夕陽染紅了一大片天穹,他披著漫天紅霞走在小道上。
琇瑩如以往般在章台宮門前等他,見到他時連忙跑上前,想如平時一般同他說話。
阿政含笑看他,他也笑眯眯的準備開口時,卻被阿政身後的趙姬送來的老侍人攔了下來。
那侍人一幅恭順的模樣,可卻透露著無言的傲慢,"琇瑩公子不應與王齊肩而行,應退後半步。王亦不應做出與身份不符的姿態。"
阿政頓時沉下了臉,麵色陰沉,甩袖,"滾下去!孤
做何事竟容你置喙!"
琇瑩的怒氣再也壓不住了,他向左退後了半步,含笑與那老侍人對視,他雖在笑可目光寒涼,現在竟連趙姬的狗也敢對我兄長指手劃腳了。
"你不滾,就我來幫你好了。本公子可一向覺得助人為樂事。"他語氣輕柔,可動作卻不輕柔,他像是沒有用力一般輕柔地折斷了那老侍人的手骨。
他沒有理會哀嚎聲,徑直將人踹倒在地,"你說我將你的骨頭卸下來,阿母是會怪我,還是會怪你。"
他作勢欲拽老侍人,模樣看上去是真打算去卸骨頭。
那侍人嚇得不住磕頭,頭磕在石板上壓出血來,他卻隻顧著言道不敢了。
琇瑩輕笑一聲,"我聽聞成蛟曾經打死過他宮中侍候的宮人,可一點兒罰都沒受。"他抬腿將人掀翻在地,碾著著他的手,"我為王胞弟,先王嫡係子,不比他跋扈,好像不合適。"
阿政掃視了周圍噤若寒蟬的宮人們,眼神暗含著威脅。
他唇邊弧度未變,將自己散落的書拾起,才上前牽走正在發泄怒火的琇瑩,對那個侍人輕聲道,"明日不必來章台宮了。"
他語氣平和,可那老侍人卻如遭雷劈般癱在地上。
他不明白這些天看上去平和天真的琇瑩和一直沉默的□□會突然變得這樣可怕,但他知道他己經沒有價值了,太後也不會留他的,他一定活不過明天。
琇瑩站在阿政身前,垂著頭看著鞋麵上的血跡,不敢去看沉著臉在木桌上擺書的阿政。
阿政坐在木椅上,緊握雙拳,徑自生著悶氣,他這秦王當的,連侍人都可以隨意嗬斥他了。
琇瑩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見他麵容冷峻,隻好輕輕地扯他的衣袖。"阿兄,我有錯。不該隨意打人的。"
這一段時間的怒氣消了,他開始思考他打人這件事會帶來什麼壞影響,趙姬會不會覺得自己冒犯了她的權威去而找兄長麻煩吧。
他不禁有點懊惱,都怪自己,一時管不住自己的脾氣,"兄長,我明日會去找阿母解釋的。"
阿政有點疑惑,但很快了解了琇瑩的想法,有點無奈的攤手,向他解釋道。
"我沒對你生氣。我隻是有點對自己的怒氣。"他輕笑著,仿佛在笑琇瑩呆,"他讓你我不順心,打就打了。阿兄覺得打得好。"
他招手喚琇瑩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琇瑩,莫要擔心。阿母不會因為這事生氣的,更不會遷怒我的。"
她不敢見你我的,她隻會因為內疚更加縱容我的鬨脾氣,替我收拾爛攤子。
畢竟可是她先為了呂不韋背叛兒子的啊!
他把玩著杯子,泄出了點苦笑,往好處想,這件事直接就可以打消呂不韋的顧忌了,讓他認為我不過是一個暴躁的無能的孩子罷了。
琇瑩此時無比清醒的大腦顯然也想到了,他也衝阿政扯了一個笑。"兄長很厲害,再也沒有比你更厲害的人了。"他笑容燦爛,兄長怎麼可能無能呢?就算現在弱勢,也是他們以大欺小。
他接著道,"那以後兄長不喜歡的人,告訴我,我過去廢了他們。"畢竟趙呂同盟都願意給他收拾爛攤子呢!
阿政的臉龐半側被燈火映照著,眼睛和著橙黃的光,"琇瑩也很厲害,都可以保護兄長了!"
他還跟以前一樣哄著琇瑩,琇瑩鼓起自己的清瘦了些的臉,眉間含著歡喜,"兄長哄我。"
阿政大笑起來,擼了一把琇瑩的毛。
他仿佛像黑夜中的太陽。他確實是琇瑩的太陽啊!
"那我的幼弟,解氣了嗎?明日可以出門了嗎?"
阿兄一直都知道啊!
太暖了,阿政眸中的溫柔足夠令琇瑩眼眶酸軟,他倚在兄長身上,"善!"
阿政揉著他的腦袋,"反正阿兄覺得今日挺解氣的,彩!"
琇瑩也笑著撲到了身上,"我要去賺錢。"為將來雇人殺呂不韋做準備。
阿政對他的言外之意了如指掌,有點好笑,但還是縱容道,"我有一小隊行商的人,雖比起呂不韋差遠了,但可行六國。"
阿父手下的商隊不大,是呂不韋贈的,但忠誠度還行,阿父平常也不用,到了我手上,估計也用不上,琇瑩你拿著去玩,順便可以去六國賺那群冤大頭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