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這些天跟他和蒙恬,李信這三個天天受傷的小孩己經熟了,正用小刀劃開他衣服,聞言翻了個白眼,大罵,“公子當然無事啊,不過是我這個醫有事,公子有種,自己巴著去見閻王,有本事彆受傷啊。王要送我九族下去陪你,我替我九族謝謝公子啊!”
琇瑩看他快速用燭火掃刀,準備給他清創,笑起來。“莫要生氣了,先生。”
醫沒理他,隻招手讓夏無且給他喂了一大口浸著曼陀羅的酒。
這微量的麻醉讓琇瑩有點暈,消失了一部分痛感,但不會讓他神誌不清。這是琇瑩的習慣,他不會讓他自己在除兄長以外的人麵前安睡,更不會毫無防備的任人擺布。
醫的剜肉的速度很快,用琇瑩上次教的,讓不少人的傷好的更快的方法,將琇瑩的傷用細麻線縫合在一起,又敷了一層傷藥,才讓他躺下,然後讓夏無且在一旁用燒酒給他擦身,好讓他舒服一些。
琇瑩垂著頭,眨著眼與搗藥的醫說話,來克製因痛帶來的疲憊和困意,等著傳令官來回話。
“無且啊,你家先生太凶了,往後還是要靠你來乾王醫,本公子看好你啊。”他姿態閒適倚在床邊,若不是兩手和後背都被包上了布條,會更像從前在那秦王宮中,無且見過的躺在王膝低眉淺吟《蒹葭》的,被王千嬌百寵的小公子。
竟有這樣的公子嗎?主動避開王給的安樂窩,到戰場裡來,落得一身傷疤,也無怨無悔。
他有片刻恍神,才恭敬回拜道不敢,倒是琇瑩見他看自己看自己出神,笑起來,引得燭火也幾分明滅,他在燭火裡麵清雋麵容憔悴,卻帶著無言的堅定。他就坐在那兒,明明年少,卻像是高山天塹,恢弘難度。
不像他印象中那個亦步亦趨跟在王身後,眉目稚嫩,笑意盈盈的小
公子了,他是越峽的山鷹,搏風擊浪。
天空之下,鷹自由來去。
然後他就看見琇瑩含笑的鳳眼,他的臉騰的紅了,帶著被人抓包的尷尬,忙行禮向這公子道歉。
琇瑩笑得更開心了,逗著十二三歲的小孩,“小娃娃,公子好看嗎?”
無且的小白臉皮更紅了,他剛才是瞎了。小公子怎麼會給人帶來壓迫力呢?
然後好看的公子就被醫錘了頭,“好好休息,老逗無且乾什麼?”
琇瑩摸著頭,一點剛才的風姿都沒了。
無且鬆了口氣,公子還是公子,還是個嬌嬌鬼。
待傳令官一身血推門而入,單膝下跪,向琇瑩回稟情況。
琇瑩才從床頭撐起身子,輕聲問他情況。“儘誅?”
令官點頭,“共有五十八人已一一斬首,遵公子令,賊子浮丘伯腰斬於堂前。”
琇瑩輕頷首,下床扶起他,笑道,“我今夜怕是被醫管著,不能陪你們一起守城,萬望小心。”
傳令官看他一身的傷,紅了眼眶,勸他好好休息,再三保證他們會守好城待蒙小將軍他們歸來。
琇瑩點頭應是,拍了拍他肩,又一次叮囑他,“我隻睡一小會,你記得一個時辰後叫醒我。”若是大恬他們今夜不回,那便是他們未有全殲敵軍,他便要上城,死守河間。
傳令官抹淚點頭,他還小,一團孩子氣,他是因為一直跟著的老傳令官被敵人射死了,才被琇瑩緊急提了上來。現在還不經事的緊。
琇瑩抿著乾澀的唇,輕聲勸慰他,“不要擔心我。我不會倒下。”
待令官走後,醫便在旁邊一邊歎氣,一邊配藥,“公子啊,要不回去吧!回王身邊去,你這才能安心體息啊。”你連睡都是淺眠,剛有人靠近你,你便要睜眼,你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
琇瑩笑了笑,在燭火中麵龐溫雅柔和,他難掩疲意,但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歸了,若是守不住河間,兄長勢必陷入困境。”
他烏發輕垂,唇色蒼白,慢慢回了床上,將自己縮成一團,閉上了眼睛。
醫又長歎了口氣,將燈芯挑暗了點,跪坐在一旁,守著這個總讓人不放心的病人。
王上啊,公子不好帶啊。他又弄了一身傷回來了,你能不能管管他啊,老臣怕自己一個不察他就永辭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