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擺手讓李斯退了下去,“我與他說點話,你先下去吧!”
李斯連忙退了,阿政這才慢悠悠踱步上前打開了牢門,來見他而今坐牢的幼弟。
“阿兄,就快寫完了,你莫在那邊擋我光,我看不見了。”
他還未靠近,他這耳聰目明的幼弟便聽到了是他。
這小子還嫌他擋光,讓他往邊站,給他氣笑了。
“秦琇瑩,幾日未見,阿兄還未打你,你倒是嫌棄我來了。”
他一副怪罪的模樣,可是腳步卻還是往邊上挪了挪。
“沒有。我不會嫌棄阿兄的,阿兄也不會打我的。”他一邊回他阿兄話,一邊也不抬頭在紙上算著數。
阿
政聞言輕笑了一聲,可看著琇瑩縮在那一個小角落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周圍還有老鼠亂跑,他點著油燈,寫下每一個數字時,心還是酸楚不已。
你幼弟何時受過這委屈,這牢有什麼好坐的,他在哪兒不能自省了,他有什麼好自省的,他跟在你身邊,難道就不能反省了嗎?
況且你也覺得他除了有些冒進之外,也未見有什麼錯處!他還小,有點衝動也是少年心性,他肆無忌憚不也是你一直想要他做的。
你是秦王,他憑什麼不能肆意妄為?
阿政斂下了眉目,他坐在琇瑩腳邊,為琇瑩披了自己的狐裘,“一會就跟阿兄出去,你呆在阿兄身邊反省也是一樣的。”
琇瑩很快寫完了,將筆擱下,揉了揉眼睛,喟歎了一聲,“終於寫完了。”
他正想跟阿兄說說話,便聽到了他阿兄的這句話。他長歎了一口氣,阿兄又在心疼我了。
“阿兄,這裡很好的。況且我有罪不罰,阿兄何以服眾。”
“我用不著服眾,他們本就屈服於我。”
阿政挑眉,笑得璨然,他這話說得狂妄,若是旁人說了這話,必會為人笑,可他不會,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他摸了摸琇瑩的烏發,傻孩子啊,你入獄隻是因為阿兄想磨磨你的性子,與服不服眾有什麼關係呢。
“你太天真,這個世界非是你黑我白,是非分明的,有的更多的誰拳頭大,誰有理。”
法是無瑕的,是約束眾生的,可我的王權是至高無上的,我不在眾生之列。我即是秦的天,你有無罪,應不應罰,皆由我決定。
法是高,可我權至上。
琇瑩抿直了唇,他搖了搖頭,“阿兄王權是在阿兄的一次又一次的明賞善罰之中被阿兄建立的,我隻聽得千日築巢,潰於一孔,我不能為阿兄開了那一孔。”
他伏跪於阿政腳邊,“我今日在此,便是告知萬萬人我犯錯亦會被懲處,王無私情,王權無瑕,秦法恒固。阿兄王權至高無上,是要帶大秦更好的,而不是讓我因阿兄憐寵而逃法避法的。我為公子,當做率表。”
“我犯下大錯,苟全性命,已是阿兄偏愛了。”
阿政看著琇瑩,看著看著,便笑了,“琇瑩,你長大了。”
琇瑩仰起臉,腮邊含淚,“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所做之事,阿兄,我要一力承擔。我會在牢裡靜思己過,戴罪立功。”
阿政抱著他,雙眼輕闔,眸中沉靜,看不出情緒,可是九分欣慰,一分酸楚何必為外人道呢。
琇瑩真的是他一點一點養出來的,他處處像他,樣樣隨他,王教了他擔當,他便一直聽著。他不知不覺好像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他膝下的幼子了,但這樣很好,王很開心。
“那你便在這裡吧,阿兄等你的上書,也等你自己走出去。”
琇瑩應是,偏頭提起油燈,讓他看自己雕的未完成的塑像,這塑像模樣矜貴,姿態端麗,其間神韻與阿政很像,“阿兄,這個塑像與你的名姓一般皆存世千古,我希望我也如它一樣,在史冊之中可以將名姓同你緊貼。”
“我在牢中想了很久,秦篆難讀,我欲為其做音注,讓它能流傳的更遠,我知道你的所想。”
他接著輕聲道,“我之大誌向,想做君王輔。”
“你已經在做了。”阿政仔細端詳著那座塑像,眉目間卻是和那塑像不同的溫度,他並非石像,他亦會為真情流露自己的心。
“可阿兄知道,你會做得更多,更好,因為我亦然。”
“不必去想青史名姓相連,因為你我已經一起走了很遠了,我們所做,隻是想做,該做。”
他接著道,他理解琇瑩想與他綁在一起的執念,可又不希望他太過執著史冊名聲。
“所謂這頁史書,不過是記述你我功績的一張白紙,後人之說。自留與後人,你我隻在此頁,不必管他們。”
“所謂前世的孰優孰劣,孰強孰弱,不過是文人添墨罷了。他們未在我們的高度看你我眼中的風景,他們的評價,何必在意呢。”
他教著他的琇瑩,勿在意此名,但為一誌。
秦琇瑩,王之佐也,王親自說的會比史冊之上更加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