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子一身寫意清雅,恰若月射寒江,可身上又盈著三分尊貴氣,帶著些威儀,倒真襯了其聞名於秦的王佐之名。
琇瑩出了廷尉府,也未與忙得飛起來的廷尉府眾人打招呼,便徑自往財務部的官署去。
他到了之後,就看見了埋在紙堆裡,哀哀切切的一群人。
陳長作為而今最大的長官,自己此時也是腦袋空空,術業不專攻啊!
幾個年輕的剛出學宮的孩子,把自己的頭往桌上輕磕,一副抓狂的樣子。
“公子怎麼還不出來,保護一個沒用的太後不利而己,又不是什麼大事,怎麼能讓公子下獄,公子不在,太難了。”
“蒼先生也病了,我們跟沒頭蒼蠅似的。”
“張蒼先生的病什麼時候能好?公子,我要公子,要蒼先生。這些數字能算死我!”
短短一個月,兩個上官都出了事,能不喪,能不抓狂嗎?那邊其他大人還在等著看數據,他們都快急死了!
琇瑩搖了一下頭,走了進去,在眾人的充滿亮光的眼神裡,走到了主位邊上。
他拱手,俯身輕拜,“因我個人,累及諸公加倍辛勞,還望諸
公原諒琇瑩。”
眾人也急忙回拜。
“公子而今回來便好,本就是我等份內之職,談不上辛勞。而今公子回來,我等甚是歡心。”
琇瑩微頷首,然後坐回主座。他是知道進度的,也不遲疑,讓眾人稟了各自的工作進度,他沉思片刻,便將眾人各自的任務分發了下去。
眾人拿了各自的任務,在心中快活的跟小鹿亂叫一樣,還是熟悉的味道,公子回來了,好開心。
知道我們各自擅長的方向,幫我們定好任務的公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公子。
當得不是說張先生不好,張先生做副手做久了,也是相當厲害,可是他對公子平日做的事務並不太熟悉,他得一直去熟悉去調控他們。這樣就慢了,慢了,大家都著急。
琇瑩看著麵前原本應該叫張蒼去查糧食的陳長,輕笑了一下,“我與你去。”
陳長點了頭,“我到這才知蒼病了,好在公子來了,我等這就走吧!”
琇瑩一回來,各項事務如以往一樣有條不紊的進行下來,本來張蒼三天後就好了,但為了效率著想,這家夥死活裝成癆病鬼的樣子,反正就是不讓人給琇瑩帶走。
阿政自然不可能讓琇瑩在這最忙的時候還去牢裡,隻下了令讓他度過這段最忙的日子,再回去不遲。
財務部於十幾天後將各項數據算畢,這才分裝著交給了其他部門的朝臣。
每年的年末總結如期而至,這也是自出獄後第一次見他阿兄,他如上年一樣與眾位大臣們打過招呼,便坐在阿政左手邊第一位,與王綰先生正好麵對麵。
“公子此番倒是磨了性,顯得沉靜了許多。”
這公子以前也是辦事穩健的很,可那眉目間稚氣未脫,雖然氣質高華溫雅,可一看就知此子雖有才華可年紀不大,若不是在秦,他年紀輕輕位居高位,坐國之樞密,少不得有人質疑。
可而今他在這裡,眉目低垂,也是如以前一樣一看金尊玉貴,珠玉華光,可稚氣儘數褪去,他目光清澈可不顯稚嫩,倒是像千帆而過乃懷赤子之心。
他讓王綰想起了王上年少時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這個他們自少年時便一直看著的小公子長成了青年人。
琇瑩輕笑,頷首回禮,他回道,“大了,自然就沉靜了。”
王綰也點了頭,撫掌笑,“這樣好。”
阿政到了之後,見到琇瑩之後,也是滿意的微勾起了唇角,吾家子幼誌不改,頗似我。
這次會如以往一樣,一開就是四五個時辰,他們把各項事務列好了,這才結束。
琇瑩在會後隨著他阿兄回了章台宮的內殿,二人一起對坐烹茶。
阿政舀了一勺茶湯,又給琇瑩添了半勺羊奶和蜂蜜,琇瑩在氤氳的白氣裡,笑眯著眼睛,他原本兩個酒窩隻剩下了一個,此時那一個右頰上的仿若也盛了蜜。
阿政也笑起來,“半個月前初雪,你失約了,阿兄記你一次。”
琇瑩那些沉穩氣都消了,他笑得滿麵稚嫩,掏出了袖中藏著的用和田玉雕的帶著桃花紋的寬戒,他給他阿兄戴上了,揮著自己的骨戒,笑意盈盈。
“我失約了,所以作為賠償,我為阿兄采了一枝桃花。”
阿政輕闔雙目,鳳目威嚴氣難消,周身還是矜貴清冷,可此時卻是他最放鬆的時候了,他將自己的細長的似白玉的食指和中指輕搖。
“不夠的,阿兄罰你為我奏一曲《日月》。”
琇瑩調箏,坐在他身側,為他奏曲。
他曲中含著他而今的心境,帶著悠長的堅定,他記得約定。
阿政聽罷,便與他碰了杯,本是想讓你陪我觀一輩子的雪的,可此事早己經許過了,我不忘,琇瑩亦不忘,所以為我奏曲吧,琇瑩。
你最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