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回家去(1 / 2)

琇瑩把自己備好的禮物放在了阿政枕畔,又將自己寫完的《禾瑩傳》交給了濟,讓他轉交給娛樂小報。

他走時是清晨,晨霧都沒有散,他和鄭國還有碩翻身上馬等著無且。

夏無且沒有來,倒是一身男裝的嬴青邑策馬而來。

“公子,我師兄人生地不熟的,被陛下換下來了,我來替他隨你走一趟。”

琇瑩點頭,他到底沒帶庖廚,隻帶了幾包乾糧。

他策馬揚鞭,身下百衣如離弦之箭一樣竄了出去。

走吧,鹹陽好,記得歸家。

西甌國主最近行獵被惡虎襲擊,多虧得一人相救,而今那人可算雞犬升天,被國主賜了住宅,請進了王宮中授小國主詩書。

剛被國主宴請後,琇瑩與青邑她們往回走。

他瞥了一眼後麵跟著的侍人,青邑便故作嬌蠻的的模仿著那老頭的模樣,似乎是被慣壞了。

“先生救命之恩,寡人沒齒難忘。”

琇瑩抱拳掩唇,輕咳幾聲,一副病秧子的模樣,好像風一吹,他就要消逝了。

他操著熟練的邯鄲話,一邊咳,一邊叱罵青邑。

“暴秦之欲無厭,你我早已不是趙國的公子與王姬了,能得國主憐憫,有一席安身便是大善。”

青邑作出心疼模樣上前抱住琇瑩的手臂,“兄長莫站在風下了,咳得又重了。聽說那小國主聰慧,通曉書文,或許能與兄長有話說呢!”

琇瑩又咳起來,“小國主如何,你莫多置喙,且隨我歸去。”

他招手讓碩扶住他,便回了屋中休息。

青邑掃過屋中的侍人,確定他們的領頭人。

碩坐在那裡給琇瑩擺吃的,鄭國作個樣子給琇瑩把了個脈。

他啥也摸不出來,但就生背出青邑平常愛說的活,他老神在在的摸著長須輕歎,“公子,戒憂戒燥啊。”

琇瑩手緊握成拳,憋著不笑出聲,他用眼神嘲笑鄭國,“神經病啊!”

青邑在他身邊與碩打著手勢交流,“屋門口盯稍的四個,底下打掃的有五六個,但好像彼此不太對付。”

一群是國主派來監視的,一群是各方貴族來刺探的。

西甌是個不算國家的國家,分封分了個稀碎,大小封君不計其數,個個有兵,管著自己的地。所以這些貴族隻派一撥人過來是瞧不上他。

扮演啞巴的碩也以手勢回話,“知道了,公主。”

百越之地過於濕熱,琇瑩怕熱,麵對菜一口都不想吃,就讓他們先吃,自已隻在旁邊喝水。

譯籲宋第一次見到琇瑩就是這幅場景,身邊的人在吃著飯,他自顧自跪坐捧杯慢吞吞的喝水。

烏發雪膚,鳳眼輕闔,寬袖綢袍委地,更衫得腰不堪一握。

他本來想來給他的新先生一個下馬威的,現在發了呆。

轟隆轟隆。

十五歲的譯籲宋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耳

朵尖紅了。

這男子生得比他母妃還要好看。

琇瑩聽見腳步聲,向外望去,“何人?”

見他望過來,呼籲宋忙低下頭,不與他對視。

碩本欲起身,就被鄭國拽住了,彆去,這是公子的工具。

青邑抹了一下嘴,看譯籲宋羞答答的走進來,跪坐在琇瑩麵前,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狗迷日眼的鬼東西,覬覦我家公子美貌。你那色眯眯的阿父見了我家公子就走不動道了,要不是碩打死隻老虎威懾一二,他就要強擄婦男了。

她手中的毒藥小瓶被她把玩著,你要是在大秦,這樣盯著我們公子,陛下必先送你阿父下去,再送你去陪他。

琇瑩讓青邑給他倒杯水,然後麵對著譯籲宋眼中近乎赤裸裸的歡喜,他下意識的避開,拳頭緊握,低垂了眼睫,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沒見過長得好看的男人嗎?好想捅死他啊!

但他到最後隻是裝作咳得嘶心裂肺,喝了一口水才沙啞著噪子,慢條斯理與譯籲宋說話,“小國主一路匆忙,是有什麼要請教的嗎?”

他輕柔一笑,呼籲宋的臉又紅了。

“是,是想請教先生,我前些日子讀從秦地傳來的《尉繚子》,上書“民非樂死而惡生也。號令明,法製審,故能使之前。明賞於前,決罰於後,是以發能中利,動則有功。”我甚惑矣,我父算得治國有方,明賞善罰,我軍隊也算齊整,何以困於一隅?”

琇瑩輕笑,麵帶鼓勵的示意他接著說。

“先生覺得我西甌可否如那秦王一般統一天下?”

琇瑩麵上無波無瀾,甚至有些激動,心中卻嗤笑不已。

我阿兄像你那麼大時,早已經洞悉大秦隱憂,韜光養晦了,你卻連自己西甌的真實情況都不知道,你西甌世族根深蒂固,國家四分五裂,各行其事,竟妄談統一,竟妄談與我阿兄齊肩。

愚蠢又自大的莽夫或許比起老昏君更適合做刀,他眼波流轉,忽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他麵上做出激動模樣,甚至輕咳兩聲,要人拿筆和絹帛,擲地有聲地回他。

“自然可以。小國主有誌,我觀小國主天潢貴胄,額生日光,乃是帝王之相。待先生想出辦法,就與小國主說。”

語調帶著滲進骨中的溫柔,他提筆根據譯籲宋的描述畫出輿圖。

譯籲宋又一次盯著他微笑的側臉發呆,先生飄渺像是天邊一朵清涼的雲,但他一笑,仿若一觸手,便可入懷中。

“先生不著急的。”

琇瑩又與他說了兩句話,便借口喝藥休息讓他先回去。

“公子,把這小子毒死算了吧,反正用不上他,跟他那老子一樣一直色眯眯的瞧你,還想摸你手。”

青邑暴怒在布帛上寫下這句話,墨跡已力透紙背。

琇瑩卻輕笑起來,“稍安勿躁,我倒覺得這小國主十分可愛。”

愚蠢的可愛,比他老子還好忽悠。

青邑便不再言,她將自己製的毒藥瓶遞了琇瑩,公子心裡有數就行。

她給琇瑩把了個脈,有些憂心,凝眉歎氣,在布上勸他,“脾胃虛寒,公子還是多食些。”

琇瑩擦了一下額上的汗,點了頭。

“沒想到我第一次收徒收的是這個貨色。”

他不由感歎,鄭國見了布帛上的抱怨就笑。

“這小子誌大才疏,好高騖遠,若是成事,必是驕橫跋扈。公子選他,更合適。”

琇瑩輕笑,“璨也是這麼想的,先生。”

譯籲宋相當喜歡自己的新先生,不光樣貌清美,風光霽月,且待他若子侄,溺愛寵縱,大力支持他的誌向,還願幫他收拾爛攤子。

一年了,琇瑩也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至少他那一把毒把所有人毒死的念頭不再每天來個十七八次,就是每每麵對一個沒有自知之明,隻會看著他露出色眯眯的笑的蠢貨,偶爾會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想回秦的心思越強烈。

每當這時,他都會找些事把這蠢貨支開。

比如,他當呼籲宋老師的第五個月,利用身邊的探子們報信的頻率將譯籲宋的親爹,那個時刻想占他便宜的狗東西給毒倒了。

很正常嘛,無毒不丈夫,他就灑了點毒粉在那些大丈夫身上讓他們帶點毒。

這老東西這個虛得啊,幾次就被放倒了。

他府上的探子們就很堅/挺。

那老東西昏迷不醒了,隻會在床上嗬嗬地喘氣,還沒斷氣呢,他的妃嬪們就準備各攀高枝,欲說還休的趕來看他斷氣的西甌封君們拋媚眼了。

他的幾個兒子在他的榻前也就哭,一點兒都不經事。

譯籲宋倒是稍顯成器一些,他彼時正在與琇瑩比劃著地圖,他聞言麵上頓時浮現出了悲痛,可琇瑩卻還窺見了些興奮。

興奮?他父親死了,為何會興奮?

“先生,你我大計或可將成。”

琇瑩忽然知道了為什麼這麼快這老頭就倒了,原來還有他這個好兒子的手筆啊。

但他還是扯了一下唇角,咳了兩下,“臣知小國主定能如願,而今還是國主的身體重要些,小國主快去。”

譯籲宋點了頭就往王宮裡疾行,他到了門口還回了頭,就見琇瑩公子立於廊下,依舊溫朗如月。

他拂袖,讓他回去休息。

先生,一如既往的單純。

琇瑩卻見他的笑覺得齒冷,那老國主不是個東西,可對譯籲宋沒話說,而今他去,就是去逼死親父的。

真是利欲熏心,不可理喻。

可他越急,越好。

百越這地,現在九月份了,依舊濕熱還帶起大雨,。

琇瑩坐在屋裡聽雨聲,閉目養神,心裡想著的是大秦的海軍學院和外交的籌辦是否順利,還有孤兒院的提案是否被兄長打回了,張蒼是否能壓住巴清,西邊的絲路,阿兄的身體,這天真讓人煩躁。

好吧,隻是無邊細雨似離愁。

鄭國也在他旁邊一起聽雨聲,“公子,一會兒人來請我,我要推一把嗎?()”

琇瑩眼聞言睜開了,眼眸黑沉,幽暗似海底,古井無波。

他想做這天下霸主想瘋了,用不著你,他自己就能殺了他父。青邑去采藥了,你就按她原本說的做,不要打草驚蛇。?()”

鄭國應是,碩給琇瑩端來了補藥,百越濕熱,儘管青邑儘心調養,琇瑩也根本無法完全適應,食欲不振又加重了些,又瘦了些。

琇瑩接了,一飲而儘。

他對大秦的思慮無法停止,他對阿兄的留戀無法停止。

他隻能提筆寫家書,寫了一張布帛後,他的思念幾乎就無法克製,他捂著自己的臉,蒼白的手上青筋騰起,他的眼角無意識的沁出一滴淚,太隱秘了,無人得見。

鄭國將茶爐點著了,火光竄起。

琇瑩將這一張布帛放進了火堆裡,怔怔的看著他的思念化成灰燼,明明滅滅火光照著他的臉,他的悲傷已經快要漫出來了。

碩看得心疼,“公子,今日做了鱸魚和蝦,你要不要嘗嘗。”

琇瑩點頭,他拍了拍鄭國的肩,又恢複了從容不迫的模樣,“我們先吃點東西,還不知道要去多久呢!”

果然很快譯籲宋以長子的名義詔新醫,請鄭國為他父親醫治。

鄭國應是,拎了青邑的醫箱就走。

琇瑩也一並被他的侍人請去了王宮。

國主的榻前譯籲宋哭得不能自抑,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醜得很。

琇瑩跪在最末席,感到反胃。

而床榻邊的另一個主角,有口皆碑的神醫鄭國此時正在把脈,然後胡扯八道,他做出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他老臉一紅對著譯籲宋道。

“這是與人歡好過多。在下沒法治啊!”

鄭國剛一說完,底下的鶯鶯燕燕眼風都吹得更狠了。

琇瑩眉也稍抖了一下,他萬沒想到青邑下得是那種藥,他看向那上麵腿還不時抽搐一下的老頭,覺得青邑真是,真是乾得漂亮。

他低下頭,輕勾起了唇角。

快了快了。

果然譯呼宋沒讓他這先生失望,老國主果然第二天就死了。

譯呼宋順利登上了國主的位置,可他是個光杆司令,底下的各封主哪裡會服他一個未見寸功,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一個個都不太搭理他,更有甚者,居功自傲,當眾羞辱他。

他沒有辦法,隻能在宮裡打砸,甚至為了報複封君,美其名曰,為他父親聲譽,讓那些妃子老實,將那些被各地封君討要的妃子侵犯了。

若有不從的,便使人勒死她們。

琇瑩得了消息後,氣得發抖。

畜生!

他是喂了野心和驕橫,但也同樣教他詩禮熏陶多年,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教出了這種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就傷害比他更弱小的人的畜生!

他閉上眼,他一步一步牽引,

() 親自放出了這隻怪物,那些無辜之人的淚是他的錯。

他認。

隻要大秦百姓少流些血,他背著這血債也無妨。

“公子。”碩喚他,這與魏國那次太相似了,他真的擔心公子如當年一樣自責自苦。

琇瑩起身,露出了一個笑,他雖清瘦,身姿如鬆,大風大雪壓不住他。

“走吧,我們去見我的好學生,身為先生,該為他排憂解難了。”

畜生解了憂,重拾驕心,才能被他牽著走下一步。

他是大秦公子,刀子下去了,隻要不是大秦的血,他都往下捅。

“王將軍與我說,無論我此刻是仰首,還是低眉,都是向前。倒不如再向前些,早日歸家。”

我阿兄亦道,他為倚仗,此局我開,掀桌與否,也由我定。

碩扶著他上車往王宮走,聽他輕聲慢語,不由自主笑了一下,他與公子少年相識,知道他有多心軟,又敏感又多思。

公子從昔年傷疤中走出來了,他為公子高興。

“公子而今不自苦不自哀,不僅剛強更有韌勁了。”

琇瑩笑出聲,雖裝的是慣常的體弱模樣,可眉宇間神采飛揚,璨然的像珠玉。

秦琇瑩,秦皇的掌珠就該是這樣子的。

“走吧走吧,你平白煽情,現在有了孩子,越來越像老媽子了。”

雖然是嫌棄,但是還是任由碩報複給他的玉係了個死結。等係完後,才擺弄死結,幼稚的輕哼。

“你就是這麼對待你家子最喜歡的公子叔父,回頭我就告狀,讓他們都不理你。”

他話音剛落,車就停了。

碩給他理了一下頂子,直接下了車,琇瑩的氣勢立馬變了,又成了個弱得風都能吹跑的模樣,他迎風輕咳兩聲,人設端的是多愁多病。

碩看他做作的模樣,將手伸了過去。

琇瑩扶著他,一路刷臉進了譯籲宋所在的宮殿,他還沒走近呢,就聽見女子的哭叫聲和鞭子的抽打聲,等他到門前,就聽見了不堪入耳的叱/罵聲。

琇瑩隱晦的閃過一絲厭惡,看了一眼這正午的日頭,沒有說什麼,隻是咳了幾聲。

旁邊候著的侍人見了他,臉忽的一白,忙想領他去彆處。

“先生,國主正在議事呢!”

琇瑩也不為難人,就準備與人走了。

隻是他還沒抬步,門就開了,“把這個賤人給寡人拖下去。”

譯籲宋全/身□□,臉上濺著血,手裡拿著馬鞭也全是血和一些帶皮的肉,身下的女子早已傷痕累累,進氣多出氣少了。

譯籲宋滿眼戾氣,不屑的冷哼,又踹了女人一腳,想點侍人把人拖走,就看見清雅雋秀的琇瑩站在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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