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怪孩子們,他級彆太高,自然不可能理解那些孩子為什麼不會。
而且以他對他阿兄的理解,如果讓他教法,他真的很有熱情。
確實陛下很滿意,首先學宮上課很安靜,可以儘情的輸出他對法律的看法。
其次,學生還可以吧,至少三天後都會上課看書,而且開竅了沒有人問蠢問題。
李由也繃不住了。
“公子,救救孩子!給陛下帶走吧!”
琇瑩聞言忽然有些生氣,這是不是嫌棄我阿兄,明明是他們不了解,他現在不就是在處理嗎?
他半闔的眼睜開,目光一凜。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但絕不是我阿兄的問題,我阿兄教的很好,是你們沒跟他說清楚孩子們的水平。”
李由暴哭。
公子你不要這麼護短啊!
他們是有錯,可是是陛下選的課,誰敢跟陛下搶課啊!
“是,是,我們的錯,現在應該怎麼處理。”
他沒有想到本是好意,結果請了個大佛。
見琇瑩麵色稍緩,他才又詢問道。
“那讓孩子們都提問呢?”
琇瑩瞥了一眼他,然後輕笑一聲,“我阿兄會覺得大秦完了,自己得加課給這些蠢孩子掰正。”
帝王私教課,你值得擁有。
李由磕桌子,琇瑩抿了口茶,然後起身。
“阿兄今天去上課了,我也去上課罷。”
李由驚異,公子說什麼?
然後他家公子踩著鈴聲,慢吞吞的進了教室,坐在了沒人敢坐的前排,聽見後座人的震驚聲,輕頷首微笑。
“兄長的法學課,我許久未聽,你們做你們的事便好,很抱歉打擾。”
後麵學生都搖頭。琇瑩微笑單手托腮,打開了書。
阿政在鈴響後進門(),他戴著他幼弟為他手工定製的金邊的眼鏡?()_[((),舉止從容,也沒帶書,上了講台。
眾生行禮,他抬手讓人坐下,然後便見了第一排當中的琇瑩。
“你今日舍得出門了?”
他一邊拿筆準備寫板書,一邊問。
琇瑩偏頭,跟以前一樣衝他輕笑。
“來聽阿兄上課。”
阿政勾起了唇角,“那你聽吧,跟你當年學的差不多。”
他話音落下,直接就寫板書。
開口第一句就是深奧,後座的學生一聽就知道不妙,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地乾聽。
琇瑩歎氣,記下了他說的所有難懂的名詞。
在他說完第一段喝茶時,揚起了聲音,給後座的學生深入淺出的又講了一遍名詞解釋,然後還給那些孩子勾畫了重點。
後麵的學生眼淚都噴出來了,公子,嗚嗚嗚,你是我的神,能旁聽一學期嗎?能把一本書都畫了嗎?
阿政在台上看著琇瑩,沒有被搶話的生氣。
事實上,他已經知道琇瑩為什麼要來了,這些孩子好像聽不太懂。
他當然不會認為是自己的問題,隻是覺得這群孩子差勁,這都不會?還累得琇瑩親自過來。
琇瑩像他們這麼大時,都可以跟他議論立法之事了。
這些基本的名詞都不會,晚上加課。
但琇瑩無奈的看著他,他隻冷哼一聲,繼續寫板書,邏輯依舊嚴謹,眾人依舊一頭霧水。
不過大家都學聰明了,把不懂的記下來,等公子解答。
結果他們很快便發現,陛下把每一個名詞都圈了下來,把筆一扔,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粉灰,姿態優雅,可是口中的話冷酷無情。
“做個測試吧,用自己的理解解釋一下這些名詞。”
眾人認命拿紙,戰戰兢兢。
他們隻會寫兩三個,陛下會不會一氣之下把他們給砍了。
琇瑩知道他阿兄是已經察覺了他以自己的方式解釋這些書太過高深,所以刻意看看這些人的水平,想著後期調整。
可阿兄你這名詞沒有幾l個是孩子們學過的。
他支額歎氣,然後他阿兄就踱步過來在他身邊站定,輕托了一下眼鏡,曲起手指輕敲桌子。
“璨璨小朋友,你怎麼不寫,不會寫嗎,要先生教一下嗎?”
琇瑩抬頭看他陷在光裡的臉,忍不住托腮笑起來。
他現在滿頭白發,隻有阿兄會叫他小朋友了。
“稟先生,學生會寫。”
他提筆就寫,阿政輕笑,摸了摸他的頭。
“乖孩子。”
後座的學生都偷偷瞄他倆,然後在心裡無聲大喊。
平常見他們就板著臉的陛下,看到公子就笑,還叫他璨璨小朋友,還摸頭。
他好寵公子,說實話,公子也好配合,真的好乖,現在就在寫答題,乖乖稱學生,
() 還會給摸頭。
不愧是每年都力壓蒙氏兄弟,高居娛樂報中大秦兄弟情深榜榜首的兄弟啊。
他們還想再看,就看到公子擱筆了,公子這就寫完了?
他們正震驚,就看見踱步來觀察他們進度的陛下冷了臉,他皺著眉沉聲詢問那群抱在一塊抖的小崽。
“你們真的是大秦學宮出來的嗎?”
這就是他大秦的未來嗎?大秦會不會要完?
琇瑩歎氣,慢吞吞的起身,扶著桌子爬上台階,拽了一下他的手。
“不要動氣,隻是他們不太合適聽你的課。”
阿政側手扶住了他,“朕會下去,不要爬高。”
他歎了口氣,難得不再訓斥那群人,牽著他幼弟下來了。
他重新寫了板書,這次用的是教十歲時的小琇瑩的水平,眾人第一次聽懂了陛下的課,忍不住流淚。
陛下原來真的會講得我們都能聽懂。
琇瑩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勾唇輕笑,他早就說了他阿兄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先生。
下課鈴應聲響了,孩子們才恍如夢醒,臉上騰起紅暈,啊,下課了。
一時之間,提問的人排起長隊,陛下說的好好啊!
阿政擦了擦他的手,開始答疑,他在學生提問的問隙中,瞥了一眼琇瑩,眼中含笑,仿佛在說,簡單至極。
琇瑩今日難得有精神,輕笑著與他說此事。
阿政今天也難得精神甚好,執起他的手,帶他上了新的船,坐在甲板釣魚。
聞言就抱拳冷哼,想起自已為期半年的教學時光,就是生氣。
“朕教的這麼久,學期末,他們給朕重修了一半。”
琇瑩立著魚杆,坐在甲板上吹著海風,輕輕的把手放在阿政的手上,捏了一下。
“你出的太難了。”
阿政坐在他旁邊,望向琇瑩身後齊魯碧海的海,勾唇微笑,“你出的理學題難道不難嗎?聽說重修的比朕還多!”
琇瑩咳了兩聲,偏頭不理他了,起身踱步就往欄杆邊走。
然後一隻小海豚跳了出來,濺了幾l滴水在琇瑩臉上。
墨色的大眼眸看著他,輕輕叫了一聲,好像在道歉。
琇瑩擦了臉上的水,笑了,從旁邊阿政的桶裡不停地掏魚,喂給他。
阿政坐在原地看他搶桶,扔魚,一氣嗬成,然後收了竿。
“琇瑩,咱們是射大魚,不是喂大魚。”
琇瑩聞言,哦了一聲,又扔了桶裡最後一隻魚。
“小寶貝,沒了,明天再來。”
阿政輕笑,姿態閒適。
“明天再來!”
可惜他們的明天沒有來臨。
夜雨微涼,琇瑩坐在床上細聽雨聲,如當年一樣抱著他阿兄的腰,疲倦的眨了眨眼睛。
“阿兄,我累了,好困。”
阿政輕輕拍著他的脊背,溫聲哄他,“可以睡了,阿兄也
累了。()”
琇瑩慢慢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阿政也輕輕閉上了眼睛。
夜雨依舊敲打窗欞,可惜再也聽不見床頭私語了。
始皇帝四十四年,陛下駕崩,公子琇瑩薨。
日月同墜。
大秦長公子扶蘇親自驅駕千裡扶靈,歸鹹陽時,靈柩走來的一路之上,沿途自發簇擁著披麻戴孝,哀哭的百姓。
日兮月兮,同墜兮,天何憐兮。?()_[(()”
密密麻麻的痛苦和長歌讓扶蘇和其他公子不由得又一次嚎啕大哭。
他們從未想過一趟齊魯之行,會同時失去他們驕傲強大如同烈日照耀天下的父皇和溫和皎潔如同清月安撫人心的王叔。
日月同落,大秦哀哉。
靈柩入了鹹陽,這次鹹陽城的百姓沒有如以往一樣,笑著看他們王尊浩浩蕩蕩的車駕歸家,與前麵或是馭在護衛在側或是在車裡撩簾探頭的公子微笑示意,公子回家了。
他們這次迎來的再不是陛下的車駕,他們迎來的是兩副靈柩。
一副列前,一副位於左側稍後,被二世陛下哭著迎進城門。
春風那麼柔,怎麼落在身上這麼冷啊!
鹹陽城家家披麻戴孝,站在道旁,無聲的拭淚,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哭聲,一下子嚎哭不止。
大秦失去了陛下,也失去了公子,萬民失去了君父,也失去了慈兄。
他們跟著棺槨一路哀哭。
日月齊落,我心哀哉。
各地的秦廟跪地的人越來越多。
大秦連天陷入哭泣和哀歌中。
直到琇瑩的雕像依著往日的流程分了神職,搬進了殿中。
他依舊少年模樣,執書佩劍立於王左側最前的地方,眉目如畫,神情溫柔,唇角帶笑,悲憫的望著往來的每一個人。
同樣過來的還有他寫的贈言,依舊溫柔。
莫憂莫傷,我等已歸天地,花是我們,草是我們,風一吹,那就是我們回來看你們了。
至此,群賢閣最後一個人歸位。
恍惚間,他們的琇瑩公子依舊如當年一樣笑得開朗明媚,上前走到了陛下的左邊。
他們的君王如往日一般威沉,隻是這次笑起來了,璨若朝陽。
他身後重臣們依舊形態各異,互相抱怨著,往前走。
我們要走下一個春天了。你們可彆陷在這個春天啊!
舊的山河已經過去,新的山河等待你們。
大秦交托給你們了,我們要到天上喝酒去了。
公子最小,我們讓讓他了。
切,我現在是魂,肯定不會醉。
千古風流,怎麼可能停在此頁,翻過我們,往下走吧!
誰的笑聲已遠,落下的是玉碎鈴響。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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