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時代的西南省份生豬肉吃法盛行。有香脆勁道的“烤生皮”,還有麻辣酸香的“剁生”。當地很多人因為生豬來源不乾淨,吃了以後被寄生蟲感染。儘管疾病纏身,仍然不肯放棄常年形成習慣的特殊美味……天浩原本對此一直都是敬而遠之,很偶然的機會,被朋友拖著勉強嘗了一次,結果吃了以後就上癮。
食物與執拗性思維之間的差距是如此巨大。很多事情如果不親自嘗試,永遠不會明白其中的奧妙。
老祭司吃得很滿足,他用手背抹了一下沿著嘴角流淌下來的鮮紅肉汁,對天浩笑道:“阿浩,咱們寨子如今是越來越興旺了。我和永鋼商量過,入冬前,你去一趟族城,把你的“千人首”職位申請下來。”
天浩心臟猛然抽動了一下,他沒有在臉上顯露絲毫痕跡,淡笑著搖搖頭:“咱們寨子現在隻有七百多人,達不到千人的標準。”
“等到冬天就夠數了。”狩獵隊長永鋼用筷子挑起一大團生豬肉送進嘴裡,邊嚼邊說:“我這段時間在周邊寨子裡轉了一圈,他們的糧食收成跟咱們差不多,但是往族城裡送的上繳份額至少也是百分之五十。人人都想得到姓氏啊!像孚鬆那樣的家夥還有很多。”
說到這裡,永鋼放下手裡的筷子,端起擺在麵前的陶杯喝了一大口濃茶。他用舌頭在口腔裡剔著牙,歎了口氣:“不是我對族長不敬,他是個好人,百分之三十的上繳定額一直沒有變過。可是下麵各個寨子裡的頭領不這樣想,人人都表現,爭先恐後把糧食繳上去,到頭來,有幾個人會真正管過彆人的死活?”
天浩微微一笑,也不言語。
他其實對此深有感觸。文明時代某省地處邊疆,經濟不發達,地方官員卻將每年收入幾乎全部上繳中央。幾年後,那位官員因為政績斐然青雲直上,留下一片狼藉多年得不到發展的省內爛攤子。
“千人首你是絕對夠格。”老祭司嚼著嘴裡尚未咽下的肉,遞過來一張小型獸皮:“這是我開給你的文書,永鋼已經看過,我們倆都按了手印,你儘快送到族城審驗。咱們寨子裡的人會越來越多,明年這個時候,估計會超過一千。嗬嗬,好好乾,彆讓我失望。”
……
飯後,巫且送著永鋼出去。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老祭司轉過頭,望向天浩的時候,眼眸深處透出一道意味深長的幽暗目光。
“說是收你為徒,可實際上,我還真沒怎麼教過你。”老祭司的語調有些自嘲。他抬起頭,望著被煙霧熏成黑色的天花板,喃喃自語:“當年師傅收下我,讓我成為行巫者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你這個年齡。”
天浩用探詢的目光注視著老祭司:“您的師傅?”
“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從未分開過。”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充滿了緬懷,隱隱有一絲悲傷,更多的卻是興味索然。
老祭司站起來,慢慢走到屋角,抱起一個十多公分高的土陶罐子,轉身回到他自己的位置,將陶罐輕輕放下。
罐口用一整塊揉製過的旱獺皮封著,紮口的藤繩係得很緊,就像文明時代罐裝醃菜的做法。
當著天浩的麵,老祭司解開係繩,揭開封皮,從罐子裡拿出一顆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