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為寨子頭領,你一點兒也不公平。”
“我從小在環車寨長大,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還有衣服。前些年,咱們在山上獵到很多野牛,當時用牛肉換了些布,全都被你和你家裡人占了。”
阿菊的話就像火焰,一下子點燃了深埋在環車寨村民腦海深處的種種記憶。平時畏於頭領威嚴不敢說的話紛紛嚷嚷起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隨著更多的人得到消息趕來,亂哄哄的人群也變得言辭激烈,不少膽子大的甚至抬手指著雄奎破口大罵,臉上全是憤恨的神情。
雄奎被罵得怒火上衝,他想要掄起刀子把這些該死的家夥一個個砍成兩段。凶狠的目光從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上滑過,雄奎看到站在人群後麵高台上的天浩。狂怒仿佛火焰遇到迎頭澆下的冰水,瞬間熄滅得乾乾淨淨。
天狂押著兩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分開人群,一直走到雄奎麵前。
那是他的兩個兒子。
“我問過環車寨的女人,沒有一個人願意跟著你。”天浩從高台上走下,發出清朗洪亮的聲音。他站在人群前麵,周圍很多人都能聽清他說的這些話。
雄奎沒有老婆。他的合法妻子很多年前難產就死了。那時候,雄奎很高興老天爺收走了自己的負擔,那意味著從此以後可以在寨子裡隨便與任何看中的女人睡覺,若是喜歡,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時間會略久,但肯定不會結婚。
天浩從侍衛長林手裡接過一個鼓鼓囊囊的獸皮口袋,當著所有人的麵,他解開口袋上的係繩,倒提著口袋把裡麵所有東西倒出來。聚攏在圈子內部的人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塊塊厚實的麵餅,還有一塊塊專門剔去了骨頭的鹿肉。
“這些食物足夠你們吃著回到環車寨。”天浩朝著寨門方向抬起右手,整個人散發出冷酷威嚴的氣勢:“走吧,磐石寨不歡迎你們。”
雄奎默默看著自己的兒子,他們臉上有明顯的青腫,嘴角帶著少許血痕。估計是被人揍狠了,兩個人站在那裡畏縮著身子一言不發。
彎下腰,從雪地上撿起麵餅和肉塊裝進口袋。雄奎故意拖延時間,動作緩慢。他最終還是失望了,沒有一個人開口向磐石寨的年輕頭領求情,也沒有人走過來幫自己的忙。
軟禁雄奎的這幾天時間,天浩沒有閒著。輿論宣傳工作做得非常細致,以阿菊為首,把環車寨的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哭訴著曾經遭遇的苦難。
“訴苦會”在特殊曆史時期曾經發揮了強大的作用,真正把底層民眾團結在一起。目前的情況完全適用,悲傷痛苦的口子一旦打開,很快就會形成洶湧如洪水般的民情。沒人會記得雄奎是寨子頭領,他們徹底忘記了自己是環車寨成員,再加上天浩慷慨下發了充足的糧食,還有每人一匹布料的優待條件,誰也不會陪著雄奎繼續回到空無一人的環車寨受凍挨餓。
上千雙眼睛看著雄奎扛起裝滿糧食的口袋從雪地上站起來,帶著兩個兒子往寨門方向走去。
他畢竟是一寨頭領。兩個寨子之間可以鬨矛盾,但擅殺頭領是大罪,即便有天大的理由,在部族首領看來也相當於謀反。
從天浩麵前走過的時候,雄奎停下腳步,他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磐石寨的年輕頭領看了幾秒鐘,發出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的凶狠誓言。
“小雜種,你給老子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