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者?
我就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幸存者。
繼續詢問已經毫無意義。無論世界毀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天浩都失去了挖掘的興趣。
遠處傳來踩動落葉和雜物的聲音。樹林裡探出兩顆布滿細小鱗片的猙獰頭顱。
是之前那頭舔過自己的迅猛龍。它並不孤單,帶來了一個伴兒,體量比它大多了,高度約為八米。
這應該是區彆它們幼年與成年的標準。大個兒的迅猛龍也許是它的父親,或者母親。天浩沒有研究過史前生物,至少現在從外觀形態上無法分辨。但隻要多給他一些時間,總會弄清楚。
兩條迅猛龍同時低下頭,伸出舌頭慢慢舔著他的頭頂和脖頸,以及裸露在袖口外麵的手掌。
天浩越發肯定這兩頭野獸是被自己體表的殘留鹽分所吸引。
解下背包,拿出一小袋備用的鹽,倒在掌心,手掌舉高,兩頭迅猛龍立刻轉向,把舌頭伸向那一小堆顏色渾濁的粗糙鹽粒。
它們很溫順,絲毫沒有把天浩當做點心的意思。舔光他手中的鹽粒,體量較小的迅猛龍彎下腰,用碩大的頭顱輕輕觸碰著他的肩膀,令人心悸的豎形瞳孔表麵眼皮半閉,活脫脫就是一頭在主人麵前撒嬌賣萌的寵物。
體量大的迅猛龍較為矜持。它低頭注視著天浩,目光中沒有敵意,充滿了令人感覺舒服的柔軟。
“我要離開這兒。”天浩伸手撫弄著麵前的野獸,感慨著發出隻有他自己才明白其中意義的歎息:“你們想跟我一起走嗎?”
野獸不會說話,它們看著天浩站起來,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以實際行動作出回答。
這裡到處都是輻射。天浩覺得這是迅猛龍比印象中體型更大的原因。
一個人,兩頭本該在億萬年前就滅絕的肉食恐龍結伴而行,離開廢棄基地,離開被植物占據的廣場,離開被埋葬的曆史。
輻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天浩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這塊土地上的生物如此詭異。
無論巨角鹿還是暴鬃熊,都有著令人畏懼的巨量體型。
有著生命力極其旺盛,可以像韭菜一樣頻繁收割的野草。
皇帶魚體型大些也就罷了,但它很聰明,離開了文明時代生物學家認為最適合生存的深海,像兩棲動物那樣攻擊陸地上的人類。
遠遠的,看見了天狂。
他坐在用樹枝搭建的簡易營地前,手裡拿著一塊肉乾,剛好側身看見朝著這裡走來的天浩,手指一鬆,吃了一半的肉乾掉在地上。他以最快的速度抓起斜靠在旁邊的長柄戰斧,巨大魁梧的身體表麵肌肉賁張,臉上肌肉因為緊張和焦慮擠壓在一起,鼻梁上方層層疊疊全是皮膚堆積,沉重的腳步濺起沙土灰塵,一路狂衝大聲咆哮:“老三快跑,那些怪物會吃人,我來幫你!”
片刻,衝到近前的天狂雙手揮舞戰斧舉過頭頂,怒吼著朝距離最近的迅猛龍奮力劈砍。殺傷力十足的武器即將落下的時候,天浩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斧刃下方的握柄,攻擊畫麵瞬間定格。
“彆怕,它們不會傷害我。”天浩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
“這……怎麼會……”緊張到極點的天狂死死攥住戰斧握柄,一絲也不敢鬆開。他大口喘著粗氣,血液在體內以極高的速度瘋狂流轉。
他知道這種怪物。
聽說過,也遠遠地見過。
它們吃人。磐石寨、青龍寨、慶元寨、章浦寨……附近大大小小所有寨子都有人喪生在這種怪物口中。它們飯廳靈活,行動敏捷,長著一口鋒利密集的尖利牙齒,是天狂見過的最可怕生物。
它們像黑嚎狼一樣群居,經常集體攻擊另外一種體型巨大的怪物。但那種腦袋上長有三支角的怪物也不好惹,它體表生長著厚重的骨板,像盔甲一樣堅固。
“它們是我的……嗯……”天浩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他轉過身,用瘦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年長那頭迅猛龍的前胸,感受著來自鱗片的冰涼與光滑,目光落到了它兩邊翹起,中部凹陷的後背上。
“它們是我的坐騎。”這個理由比較有說服力。
這不是重點。死寂冰冷的心臟因為天狂重新恢複了活力。我不是一個人,並不孤單。
“坐騎?”天狂再次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他緩緩放低戰斧,雙眼死死盯著記憶中喜歡吃人的怪獸,明顯對天浩的說法表示懷疑:“你是說,可以騎在它們背上?”
“也許是這樣。”天浩努力讓自己笑了一下。沉悶灰暗的心情仍在支配著他,無論換了是誰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從世界毀滅真相的困境中走出來。失去的一切永遠不可能回來。最後的幸存者……多麼滑稽可笑,又令人悲哀的頭銜。
對於這個在一夜之間展現出諸多優秀特質與卓越能力的弟弟,天狂有著一種盲目的崇信。他半信半疑地收起戰斧,猶豫著伸出手,不太確定地問:“我可以試試嗎?”
這也是天浩所希望的。
粗糙的手指緩緩向前探伸,距離迅猛龍越近,天狂就越發明顯感受到來自對方的凶狠與敵意。這是兩種截然不同更多態度,它們對待自己沒有像對待天浩那麼溫和,就像火與冰。
天浩察覺到這一點。
他用手按住迅猛龍的前胸,感覺這動作可以讓它安靜下來,至少不會對正在接近的天狂發出威脅性低吼。
馴獸這種事情極有可能需要天分。沒有人教,也沒人說過具體該怎麼做,天狂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從皮袍裡掏出一塊肉乾,遞了過去。
它低頭嗅了一下,張口叼住這塊從未嘗過的食物。凶狠的豎瞳瞬間變得柔和下來,它慢慢咀嚼,猙獰可怕的狹長形頭部顯露出滿足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