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緊張沉悶的氣氛瞬間在房間裡彌漫開。益豐憂慮地看了一眼廣勝,發現對方的反應與自己一樣,於是兩個人不約而同低下頭,深深皺起眉頭,雙眼盯著桌上攤開的地圖。
沒有人說話,房間裡死一樣的寂靜。
外麵人聲鼎沸,厚厚的門板無法擋住音波傳遞。有孩童在哭喊,有女人在責罵,有男人在叫嚷,還有老人在向神靈祈禱……平時的磐石寨穩定有序,一下子進來了兩千多外來者,他們對這裡一片陌生,不熟悉環境,一時間難以適應天浩製定的各種規則,爭吵隻是苗頭,極有可能演變成混亂。
議事廳裡雖然寬敞,天浩卻覺得太悶了。他解開上衣領口用硬橡木做成的紐扣,從眾人聚集的木桌前離開,一把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長林!”
“旭坤!”
“天狂!”
“所有人都給我過來!”
強化過的身體擁有巨大肺活量,他發出堪比饑餓時節暴鬃熊更有威脅力的咆哮。喊道名字的幾個人匆匆跑來,在天浩麵前站成一排。
“怎麼回事?”天浩麵色陰沉:“為什麼這麼亂?”
“漳浦寨的人不守規矩。”長林無可奈何地解釋:“他們隨地大小便,我讓他們把糞便清理乾淨,他們卻說以前在寨裡就是這樣,反正過會兒會風乾,說了半天就是不肯動手。”
旭坤憤憤不平道:“平林寨的人說是安排給他們的房間太擠了,至少要增加一倍才夠。我過去看了,有兩個百人首在帶頭鬨事,他們霸占了最好哦度房間,下麵二十多個十人首就有樣學樣,自己占了一間,剩下的人當然不夠分。”
“慶元寨的那幫家夥在偷藏糧食。”天狂偏頭衝著地上啐了口濃痰,凶神惡煞地回答:“我按照人均每天的定量給他們分發糧食,麵餅和烤魚各半,還有你規定數量的蔬菜。他們倒好,幾個領頭的家夥先把魚肉吃了,隻把餅和菜分下去,沒吃到的那些人當然不願意,為首的那幾個混蛋根本不承認,說是咱們分配的數量就這麼多。”
天浩臉上顯出一抹狠辣。
“讓所有負責警戒的人上塔,戰團成員集合。”他沒有刻意降低音量,附近所有人都能聽見:“把鬨事的抓起來。有一個抓一個,拒絕反抗的格殺勿論!”
“等等,先等等!”開著門,益豐連忙跑過來,伸手拽住天浩的胳膊,低聲勸道:“阿浩,還是讓我去吧!這件事情我來解決。”
建平也離開房間走到近前,廣勝跟在他的後麵。建平對長林很不滿意,挺不高興地嚷嚷:“不就是撒個苗拉泡屎的事情,有必要搞得那麼嚴重嗎?我承認你們磐石寨是挺乾淨,但我的人已經習慣了。怎麼著,難道還要讓他們憋著不成?”
天浩緩緩轉身,冷冷地注視著建平。後者被他刀子般森冷的目光盯得心裡發虛,嘴上卻兀自強硬:“阿浩你看我乾什麼?本來就是嘛,雞毛蒜皮大的一點兒事情被鬨得這麼大,咱們眼前的麻煩可是鹿族人。我勸你還是……”
天浩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沒有任何預兆,喋喋不休的建平突然感覺視線被無比巨大的拳頭填充,可怕的衝擊力迎麵砸來,建平腦子一陣眩暈,短暫的麻木感支配了視覺神經,眼球在眼眶裡一陣搖晃,有種隨時可能飛脫出去的恐懼思維。他慘叫著歪倒,卻被天浩一把抓住頭發,右手像拔蘿卜那樣將整個人狠狠揪起,左手衝著他眉頭上方皮膚破裂流出鮮血的位置抓去,直接從額頭上撕去巴掌大的一塊皮。
“……啊!”
建平慘叫著,雙手分彆捂住頭頂和傷處,痛到極點的尖叫立刻覆蓋了廣場其它聲音。
“放開我!”
“我要去大王那兒告你!”
“老豐、廣勝,幫幫我……快把他的手拿開……救命,救命啊!”
天浩猛然轉身,抓住建平頭發的右手絲毫沒有鬆開。他獰笑著盯住想要動手的益豐和廣勝:“你們想跟他一樣嗎?”
益豐粗大的喉結明顯聳動了一下,他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腦子裡下意識聯想起上次來磐石寨的時候,雙手指甲被活生生撬飛,至今下落不明的雄奎。
“彆這樣……阿浩,不要這樣。”他不斷用舌頭舔著黏糊糊的嘴唇,感覺自己的勸解沒有絲毫說服力:“有話好好說,咱們都是一個部落的兄弟。”
廣勝渾身肌肉緊繃,他覺得身上的血液有很大一部分停止了流動,導致神經與皮膚無比相應,隻有大腦勉強保持著思考能力。張著嘴站在益豐側後的位置,雙手感覺沒地方放,顫抖沿著足尖向上延伸,爬上膝蓋,越過腰部,攀上胸口,直至肩膀。
“……你……阿浩……你想乾什麼?”這不是廣勝平時正常的說話語調,驚恐到極點,聽起來就像見了鬼:“難道……你要殺了我們?”
凶狠的目光直接從益豐和廣勝身上掠過,鬆開手,一腳踢中建平的肚子。他雙手緊緊捂住腹部,像斷線的風箏慘叫著飛出好幾米遠。
淤積在天浩胸口的怒意稍稍緩和,他隨即發出殘忍冰冷的命令。
“把所有鬨事的人抓起來,拒捕者當場格殺。這裡是磐石寨,不是你們隨便撒野的地方。”
……
三十三顆血淋淋的人頭高掛在木杆上。死者睜著眼睛,張著嘴,有恐懼的表情,憤怒凝固,祈憐求饒的也有,它們混合扭曲在一起,成為殘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存在物,隨著時間在陽光下腐爛,成為蒼蠅蚊蟲爭相撕咬的美餐。
隨地大小便,殺!
搶占房間,殺!
欺上瞞下,截留本該分發給其他人的糧食,殺!
這些人態度囂張,平時在各自寨子裡蠻橫慣了,誰也不覺得屁大點兒事情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天狂帶人把讓他們抓起來的時候,一個個叫嚷得比誰都厲害,憤怒不甘的嗓門堪比炸雷。天狂性子粗豪,笨嘴拙舌,最煩的就是擺事實講道理,直接把人抓過來,照準脖子一斧頭劈砍過去,全世界都清淨了。
很多人圍上來勸解,還有更多人滿麵怒意要找磐石寨的年輕頭領討說法。他們覺得不該這樣做,大家都是一個部落的兄弟,何況這些人罪責不大,如果連撒尿拉屎弄錯了地方都要殺頭,磐石寨的規矩也未免太可怕了。
殘酷的事實讓他們明白這個世界必須有規矩存在。麵對幾十上百號人的哀告求情,天浩冷酷得就像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