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與商戶之間的關係就像貓和老鼠,這是所有蠻族生意人的共識。
很多人羨慕祖木,也很多次醞釀著想要謀奪他蒸蒸日上的紅火生意。但仔細算下來,卻愕然發現這樁生意根本無法取代。原因很簡單:泥炭這玩意兒並非到處都有,老天爺顯然特彆垂青於牛族,他們的領地內部儲量最大,而且多是露天礦,采掘方便。至於彆的族群雖然也有,卻量少,深埋於地底,大規模采掘需要雄厚的前期投入資金,其中更有太多無法估量的變數。
賺錢的生意人人都想做,看到泥炭采掘有利可圖,千辛萬苦弄出來的礦井肯定會被當地統治者分潤。這還是頗有良心的行為,如果換成某位黑心的城主,乾脆連骨頭帶肉吞得一點兒不剩,到頭來變成為他人做嫁衣……何必呢?
“盛興隆”的泥炭已經形成招牌,彆人很難仿冒。光是獨特的外形,中間打孔的繁瑣做法,就讓一心隻想賺錢根本沒想過成本投入的眼紅商人們捶胸頓足。
何況祖木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後站著磐石城。那位年輕的城主連凶狠好戰的豕族人都不怕,可想而知也是個心狠手辣,不要臉,眼睛裡隻有收益的執著型瘋子。
對於來到虎族領地上的做生意的牛族人,沅水城主遠不如表麵看起來那麼放心。他派人暗中調查過“盛興隆”,得到的結果並非想象中那麼黑暗:祖木的底子很乾淨,商行裡的夥計平時很少外出,也從不向城裡的人打探消息。所有跡象都表明這是一家純粹進行商業活動的機構,除了賣貨賺錢,他們不參與政治鬥爭,從未乾過間諜之類的勾當。
“盛興隆”每個月都要購入一批馬。多則五十匹,少則三十匹,母馬和騸馬都有,品質上也很挑剔隻要雄壯高大的那種,瘦弱矮小統統不要,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祖木派人定期將這些馬送回磐石城。每次出城的時候都會主動提出檢查申請,從不躲躲藏藏,更沒有避諱的意思。
這些做法讓沅水城統治者徹底放心,不再對他們產生懷疑。
一直以來,牛族與虎族之間最大的貿易項目,就是兵器和馬匹。牛族嚴管鍛造技術不放,虎族也不肯放任何一匹公馬過關。森嚴的貿易壁壘存在了數百年,誰也不會輕易鬆口。這是族群延續的根本,兩族曆代統治者誰也不願放棄。
牛族人來到虎族領地上買馬,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當然,市麵上的母馬和騸馬隨便挑,價格高低以當年牛族兵器對外發賣的標準升降浮動,你便宜了我就廉價,你賣貴了我就加錢,隻要在不觸犯雙方底線的前提下,算是一種另類的物資交換。
按照虎族法律:任何以打探、賄賂、藏匿、偷盜、搶劫等方式將公馬轉運給其它部族之人,將被所做全族公敵,世世代代被虎族追殺,挫骨揚灰。
防諜措施是如此嚴格,就連所有公馬發情期間每一次交配記錄,都必須有專人在場進行記錄,無論母馬是否受孕,在限定時間內一律不準出境。任何人膽敢違規,一律處死,全家砍頭。
祖木後來才明白,上次設下酒宴款待商業管事,威逼利誘,實在是強人所難。無論成敗,都是殺頭的大罪,就算真正得到批文順利買到公馬,也會在離開城市的環節被攔下檢查。城衛軍是最嚴格的檢查人員,除非有城主衛隊長級彆的人物陪同,並出示城主親筆簽署的文件,反複核對確認無誤,才能放行。
沒人會把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賴以生存的東西隨隨便便拋棄,野蠻人也不例外。
祖木隻能退而求其次。
夜深了。
“盛興隆”後院的馬廄裡燈火通明。這是一幢高度超過五米的大型建築,不像普通馬廄那樣呈半露天形式,上層加蓋了屋頂,外側豎起了牆壁,想要窺探其中秘密,必須身在其中,無法從外部觀看。
身材肥胖的祖木臉上全是汗,圓嘟嘟的麵頰被紅色占據,他亢奮又激動,脫掉上衣,光著兩條粗壯肥實的膀子,手裡拿著一根兩米多長的木製圓筒,眼裡透出緊張,死死盯著躺在地上的那匹母馬。
天浩可能是蠻族曆史上首個濫用麻藥的行巫者。大規模製藥現在已經成為磐石城的一個特殊行業。平俊的情報局對麻藥消耗量很大,用處方方麵麵,比如現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匹母馬很漂亮,灰白色的毛皮,鬃毛柔順,眼眶周圍的暗色條紋仿如女子黛眉,瘦長的馬臉在燈光下顯出一抹憂鬱,它看了一眼肥胖緊張的祖木,便緩緩低下頭,迷離目光轉移到自己被麻繩捆緊的腿上,完全不明白圍在四周的十幾名魁梧壯漢究竟想乾什麼。
一個高大強壯的隨從小心翼翼地對祖木說:“老爺,已經給它灌過藥了,沒事兒的。”
“放你1嗎的屁!”祖木狠狠啐了他一口,頗為惱怒罵道:“灌過藥為什麼它還睜著眼睛?這睡都還沒睡過去,你就敢說沒事兒?碼1的,你當我是瞎子嗎?”
隨從被罵得啞口無言,他訕笑著點頭應和:“……那……那我再加點兒?”
祖木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像攆蒼蠅那樣厭煩地揮揮手:“快去,趕緊的,動作快點兒,時間不多了。”
漂亮的母馬終於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對它來說這很難得,長這麼大,很少有躺著睡覺的時候。
祖木示意兩名隨從用力分開母馬後腿,他用力抱緊手中的木製長管,對準母馬屁股中央那片紅豔豔的位置插了進去。
北方蠻族專用的大號注射器製作起來頗為困難:選取乾燥的木頭,將中部掏空,外表打磨光滑,前段削成圓錐,留出可供液體進出的管口。用厚實的麻木包上軟木塞,從木管後部塞實,使用的時候沿著縫隙注入少許熔化的動物油脂,感覺也不會那麼乾澀。
既然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得到公馬,就隻能從母馬身上想辦法。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祖木現在把賄賂目標範圍擴大。他找上了負責沅水城馬匹繁殖的官員,買通了兩名馬夫。經過一段時間充滿濃重金錢味道的“特殊友誼接觸”,馬夫成為了祖木的鐵哥們,他們一起喝酒,一起談論女人,一起做著各種超越了正常行為,卻完全合乎道德規範與友誼的事情。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前提:大家都沒有違反虎族的法律。
既然隻是吃吃喝喝玩玩鬨鬨,那麼無論怎麼做都行。大家夥喜聞樂見,平時好幾天見不著了還會心裡癢癢。所以有一天祖木趁著眾人喝醉,腦子暈暈乎乎的時候,故意仰天歎息:“我也想有個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