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牛族人虎視眈眈,鋼牙部和狂牙部接連被滅,他們的胃口肯定不會就此得到滿足,用不了多久,新的戰爭隨時可能爆發。
王後已經瘋了。
這件事情很蹊蹺:按照內廷管事的說法,是狂牙部戰敗和沙齒王子被殺的消息刺激王後導致發瘋。可王後身邊的侍女卻說,那天晚上王妃派人送來晚餐,王後不知情,吃過以後就神誌不清,胡言亂語。
巫鬃沒有下令徹查。她知道這種事情就算查個水落石出對自己也沒有半點好處,還會把混亂的局麵攪得更糟。
隻要豕王還活著,能夠主持政務,就是最大的安定保障。
當然,他已經老了,尤其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死亡的情況下,儘快確定新繼承人就顯得尤其重要。不是隨隨便便哪個王子都能成為國王,巫鬃也有自己中意的人選,她和王後一樣,都不喜歡年輕的王妃,更不願意看到一個懵懂的孩子坐在王位上,被權欲熏心的王妃像木偶那樣控製著。
隻要豕王再撐上一年,所有問題基本上都能得到解決。
高飛獻上的這種藥無法根治豕王的病,卻可以起到顯著的緩解效果。
從未有人敢用這種方式強迫巫鬃做出妥協。感覺很糟糕,她已經對高飛起了殺心。
想歸想,至少目前不能這樣做。
與南方白人之間的溝通,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辦到。
暫且留他一條命,讓他繼續送來更多的藥。
不就是一封信而已,想要在獅族的領地上做泥炭生意,就遂了他的心願。
明年的這個時候,我會把你的人頭砍下來,剝掉皮膚,割下所有的肉,用藥水浸泡,最後把精心製作的頭骨掛在牆上,成為永遠的收藏品。
……
半小時後,高飛帶著巫鬃的親筆信,離開了國師府。
他知道身後有人尾隨,卻毫不在意,慢悠悠在街上兜了個圈,以散步的速度走回自己在獠牙城的宅院。
內屋是個封閉的密室,地下還挖了一條臨時通道,遇到緊急情況可以從這裡離開,出口位於兩百米外的橫街背麵,那裡有一間鹿族人開設的布行,是用作偽裝的另一個臨時駐點。
陶盆裡已經備好熱水,高飛關上房門,把一塊棉布放進盆裡浸濕,然後將帶著溫度的濕布蓋在臉上,來回焐了三次,每次時長兩分鐘,等到臉上出現手指觸摸有濕黏感覺的時候,這才用毛巾用力擦拭,如此清洗幾遍,蠟黃色的皮膚徹底消失,露出一張膚色偏白的臉。
用一種特殊的植物汁液塗抹在臉上,就能造成極好的偽裝效果。
很多文明時代的女人精通化妝,她們深刻發掘出“母豬變貂蟬”這句話的精髓。天浩對此感到好奇,於是跟著網絡上的教程學了一段時間。純粹隻是為了以化妝的手法改變容貌,不是慣性思維中可怕的女裝大佬。
在這個野蠻的時代,“化妝”的說法無人理解,“易容術”就比較貼切。
高飛拿起一麵打磨光滑的金屬鏡子,看著閃亮反射鏡麵裡出現熟悉的平俊麵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上一套滿是塵土的粗布服裝,戴上一頂預先備好的假發,用特製油膏在臉上擦抹……一整套程序之後,高貴傲慢的商人消失了,出現了一個身材佝僂,臉上寫滿“窮困”,眼睛裡釋放出饑餓意味的潦倒中年人。
離開內室,走出宅院大門的時候,平俊看見對麵街角站著兩個男人,他們一直盯著這個方向,也看到了自己,卻沒有任何反應。
那是國師巫鬃派來盯梢的人。
平俊什麼也沒有說,默默轉身離開,朝著遠處的獠牙城門方向走去。
……
幾天後,平俊回到了磐石城。
他帶回了讓天浩滿意的消息。
藥物已經順利送入了豕族王宮,國師巫鬃雖然對此產生了懷疑,卻因為種種緣由沒有對此構成乾擾。
一切都在按照天浩的計劃進行。
他早就知道豕王病重。平俊的情報局無孔不入,美男計加上數量多到讓人無法拒絕的糧食和布匹,輕輕鬆鬆就搞定了王後和王妃身邊的侍女。
愛情加金錢的雙重攻勢,誰能擋得住?
天浩雖不是專業醫生,可是從豕王的症狀來看,他有很大把握確定那是肺結核。
在文明時代,濫用抗生素導致各種病菌產生了抗藥性,各國衛生部門對此均感到頭疼。無奈之下,隻能投入重金研發更高等級的針對性藥物,“以病毒對抗病菌”是當時醫藥界的流行說法。
小行星撞擊地球毀滅了世界,致病細菌是否也隨著前代人類一起消亡?
這問題無法從老嬤嬤那裡找到答案。
天浩隻能按照自己的猜測,隱隱約約覺得可能性很大。
病菌和人類一樣,都需要在合適的環境裡才能生存。
沒有足夠數量的寄生目標,也就談不上什麼大規模存活。
老嬤嬤說過:北方蠻族是前代人類為了應對地球資源危機的預構體。全麵增加人類體量,以巨人化取代規模化。這種從基因層麵進行修改的做法與人造人沒什麼兩樣。
也許抗生素能有效遏製豕王體內的致病細菌。
當然,他得的也可能不是肺結核,而是症狀相似的某種未知疾病。
這一切都建立在猜測的基礎上。
天浩隻有一個目的讓豕王活著,在減緩病痛症狀,卻並非痊愈的前提下活著。
他至少還要再活一年。
豕族內亂對天浩看來不是一件好事,對磐石城無法產生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