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愣住了,這是行巫者才有資格吹響的節奏,意味著現在對神靈進行祈禱。
他覺得這一切很荒誕————敵人就在外麵,用不了多久就能踏破障礙殺過來。如此緊要關頭,統帥們非但不下令全軍迎上,反而搞起了祭祀儀式?
他們究竟想乾什麼?
這時,一名站在天浩身後的鎖龍關祭司張開雙臂,臉上充滿了狂熱,朝著南麵方向跪了下去。
“偉大的守護神,請展示您強大的力量,殺光該死的白人!”
這一切很突然,天浩連忙轉身看著這名祭司,感覺這不像是正式禱詞,除了狂熱,沒有絲毫莊重的儀式感。
“這樣的祈禱有用嗎?”他看著站在身旁的廖秋,認真急切地問。
“我不知道。”廖秋握緊了手中的長刀,神情堅毅:“但我聽過守護神的名字,它無所不能,隻要有它在,白人永遠不可能跨過鎖龍關。”
就在這時,跪在地上的祭司猛然直起身子,用發抖的雙手指著北方,狂喜的臉上布滿了汗水灰塵,從喉嚨深處發出嘶啞的吼叫:“它來了……守護神……降臨了!”
天浩隨著他的指引轉身,視線與遠方接觸的瞬間,他整個人仿佛石化,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內心充滿風暴,就像席卷一切的龍卷,祭司的呼喊在他心中起伏,如同在強風中越燒越旺的火焰。
一台巨大的重型機械出現在遠處山巔之上。正北方向的丘陵是它的藏身之地,它從泥土深處緩緩站起,就像被鎖在棺材裡的死者被埋入墓穴,因為某種神秘的力量刺激重生,帶著強大的力量推開棺蓋和覆土,以令人畏懼的姿態重現在這個世上。
超過四百米高的身軀充滿了力量感,它以雙足交替行進,一個跨步就能越過山頭。整個構造為方形,手腳四肢棱線清晰,遠不如文明時代電影《環太平洋》重型機甲那麼流暢。也難怪,這畢竟是真正的戰爭產物,不是為了討人喜歡在外表上刻意修飾的結果。巨大的鋼鐵頭顱為圓柱形,隨著正前方的紅外攝像機不斷進行掃描,避開山坡上正在集結的軍隊,走上了預先留出的大路。
它有著軍綠色的外漆,隻是大部分已經剝落,露出被鏽漬侵蝕的金屬部分。鋼鐵同樣無法抵擋時間的力量,它的很多部位已經老化,行進速度緩慢,因為缺油潤滑,舉手抬足之間關節發出“吱吱嘎嘎”的摩擦聲。巨大的齒輪式鋼足落在地麵,壓出深達五厘米的腳印,再次掀起漫天塵土。
天浩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意識從腦海深處迸發出來。一切都清晰無比,各種久遠的畫麵曆曆在目。
“八十五號工程”是一項絕密。以天浩在文明時代進入沉睡前的身份,他看過一部分工程圖紙,知道大概內容。
這是一台“甲二十二型陸戰機甲”,是“八十五號工程”的成果之一。
長久以來,人形兵器與傳統車載型兵器之間的優劣,一直文明時代未來戰爭研究的最大爭議。兩者各有優點,整體來看車載兵器適用性更高,各項綜合指數也優於前者。然而對人形兵器的相關研究並未終止,仍能得到部分撥款和物資支持。隻是就整體而言,遠不如車載泛用型兵器。
天浩曾經見過二十二型陸戰機甲的構想圖,與眼前這台巨大的戰爭兵器區彆不大。在文明時代,這款兵器一直出於實驗階段,天浩進入休眠前,聽說兵器研究所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七十的部件製造,武器搭載也趨於實用化。
它後來有沒有獲準量產?
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難道它就是鎖龍關守軍所謂的“守護神”?
雜亂的念頭衝破了時間障礙,天浩感覺過去與現實在迷茫中重疊。仿佛無數死去的人在這個時間複活,他們以能量形態附集在這台重型機甲上,催動著它跨過完成集結的蠻族軍隊,朝著失去外層防護的鎖龍關步步逼近。
他想起了很多關於“八十五號工程”的傳說。
“人形兵器適用於複雜地形,我不建議將其小型化,發動機的問題已經得到解決,既然是區域性戰鬥,就必須擁有壓倒性的火力。”
“防護與重量之間的問題不難解決,隻要注重火力投放,加上適當的輔助戰力就能達成目標。突然性和隱蔽性,這是人形兵器最大的特點,隻要使用得當,它的威力足以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還是儘可能增加人形兵器的體量吧!這樣在彈藥耗儘的時候其身體就能當做武器。這隻是我的一點建議,可能不太合適,還是通過實驗再決定是否有必要這樣做。”
“新兵器應該有兩套控製係統,一套由機師操作,另一套由電腦負責。根據不同區域和戰況決定操控。”
身為軍事主管,天浩參加過很多次類似的研討會。兵器研發不是閉門造車,科研人員需要聽取來自前線戰士的意見。
它實在太老了。
本該強勁有力的機械足在天浩看來已顯蹣跚,大塊剝落的漆麵使這台戰爭兵器看起來充滿歲月感。它像個上年紀的老人,每次邁出步伐都要停留半秒至兩秒,仿佛走累了,需要站在原地喘口氣,稍事休息。
地麵上的蠻族戰士被這一幕徹底震撼,很多人忘記了呼吸,瞪大雙眼目不轉睛看著這台超越了時空限製出現的陸戰機甲。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人形兵器,卻並不妨礙他們簡單的思維將一切站在自己這邊,實力強大的非正常存在當做神靈。
它因召喚而出現,它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站了出來,它和我們一樣巨大(對比白人的結果),所以它就是我們崇拜敬仰的神。
人們紛紛跪了下去,巫師和祭司們表現得更加虔誠。他們脫掉衣服,用匕首割開胸前的皮膚,刻畫出人形兵器的大概輪廓。鮮血淋漓的自殘是如此驚悚,行巫者們卻樂此不疲,這是祭祀中的最高儀式,把神靈的模樣刻在胸前,以鮮血為證,永遠保留,永遠崇拜。
“偉大的守護神,指引我們走向勝利吧!”
一為年長的巫師用手指蘸著胸口的鮮血塗抹全身,亦步亦趨跟在人形兵器後麵,他右手緊握著匕首,滿麵狂熱,被血色籠罩的眼睛裡全是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