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他的遠去的背影,女人感覺雙眼濕潤,淚水不受控製沿著臉頰順流下來。
這就是新的部族之王!
他知道我需要糧食,他知道我帶著四個孩子苦苦煎熬。丈夫是個懶鬼,每天躺在家裡什麼事情都不做,他甚至打算把我和孩子們賣掉,用換來的木柴和糧食安安穩穩過冬。
孩子很懂事,他們圍攏在女人身邊,八歲的長子抬手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將捧在手裡的饅頭舉高,怯生生地問:“阿媽……饅頭,我們……能吃嗎?”
“能吃,當然能吃。”她使勁兒抽著鼻子,用手背擦著眼睛,忙不迭推按著四個孩子的肩膀,用顫抖的聲音連連催促:“跪下,都跪下,快給大王磕頭,給大王磕頭啊!記住,是大王給了你們活命的機會,是大王幫了我們。”
很多人都看到這一幕。
巡遊隊伍繼續向前。
天浩在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麵前停下腳步。
老人隻有一條胳膊。他穿著一件肮臟的舊皮襖,被蟲子啃咬出一個個破洞,常年沒有清理過的頭發看上去又臟又亂,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惡臭。天氣寒冷,他跪在那裡瑟瑟發抖,旁邊還有一個六歲左右的女孩。
天浩彎腰將老人扶起,脫下身上的皮袍替他穿上,又把女孩扶起,從侍衛手中接過裝有米麵的藤筐,遞了過去。
低頭注視著老人的斷臂,天浩認真地問:“你這是刀傷?”
老人顯然從未有過與部族之王這般近距離接觸的經曆。他畏懼著不敢抬頭,但穿在身上的新皮袍實在很暖和,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快慰與滿足。老人伸出右手橫在胸前,行了一個軍中的禮節,低聲回答:“以前跟虎族人打仗時留下的。雖說丟了一隻手,但我也砍死了兩個,算是賺了。”
天浩笑著稱讚:“不愧是我牛族的勇士。”
老人臉上微微有些發紅,他不太適應這種場合,來自上位者的稱讚令他激動,也有些本能的畏手畏腳,很不好意思,低聲囁嚅:“……大王……我……很臟,身上有味……臭……”
天浩對此毫不在意,他低頭看著手捧籮筐站在老人旁邊的女孩:“這是你的孫女?”
老人單手攏住女孩的肩,點點頭,情緒變得有些低落:“我兒子後來應征入伍,戰死了。兒媳婦前年得了急病,也去了。現在就剩下一個小孫女跟著我相依為命,我……我……我是真怕有一天兩腳一蹬就這麼死了,留下她……那該怎麼辦啊……”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悲傷麵孔,天浩蹲下身,把小女孩彎腰抱起,對老人認真地說:“無論之前是什麼規矩,本王執掌族長之位後,全都改了。你明天去軍務部門登記一下,隻要是打過仗,為我牛族流過血,拚過命的人,都能得到一份工作。”
老人眼眶有些發紅,他臉上流露出無限感激:“多謝大王……可是……我,我沒有手……”
“本王說話向來一言九鼎!”天浩提高了音量,在附近的人聽來震耳欲聾:“隻要是有功的戰士,無論殘疾還是健康,在本王看來都一樣。我會養你們到老,你們的家人本王也會負責到底!”
這話如雷鳴般在老人耳膜裡反複震響,他呆呆地望著天浩,不由自主張大了嘴:“這……這是真的?”
天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去過鎖龍關,親手砍了上百顆白人的腦袋。”
這比任何保證都管用。
……
道路兩邊的圍觀者越來越多了。
天浩控製著與每個人談話的時間和節奏,三至五分鐘,不會超時。給予對方的禮物不外乎是皮袍和裝有米麵的藤筐,兩樣東西都放在牛車上,跟隨大隊前進。
說起來還是挺麻煩的,走過兩條街道,天浩已經換了四件皮袍。
他很清楚這種親民巡遊的意義,也明白“身上衣”與“普通袍子”之間的巨大差異。
前者是部族之王穿過,帶著他身上體溫的禮物。後者就普通得多,雖是新衣,卻在接受者心中失去了那種特殊的珍貴分量。
其實分發出去的禮物不算多,皮袍總計一百件,裝有米麵的藤筐一千個,饅頭另算。
阿菊的婦女工作隊成績斐然。她們對雷角城底層平民進行了初步排查和了解,在短短一周時間裡給這些人編號建檔。針對各家各戶不同的情況,製訂了不同的援助標準。就連今天晚上的巡遊,也是她們在暗地裡推動,天浩按照阿菊報上來的名單,對她們選定需要“現場送溫暖”的個體目標給予禮物。
在天浩身後,成群的民眾紛紛跪下,無數人流下感動的淚水,紛紛高呼“大王萬歲”。
這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獨臂女》的故事很快就能傳遍整個雷角城,繼而是整個雷牛部的大小村寨。
名單上的所有貴族都被抓捕,上至老人,下至孩童,統統得死。
天浩需要他們的人頭彰顯權力。誠然,這些人當中肯定有冤死和誤殺的部分,卻沒人在他們臨死前高喊“刀下留人”之類的口號。
隻要有十個平民在行刑現場站出來,表示其中某個人不該死,天浩都會欣然接納他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