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的回答冷酷無比:“我是組長,我必須為那些死去的人討還公道。”
智昆在瘋狂與絕望中掙紮:“……可是,不光是我一個人,大家都是這樣做的啊!”
“你是最突出,也是最極端的那個。”天浩的回答富有邏輯,令人無法挑出毛病:“其他村寨頭領的糧稅最高繳納額度隻有百分之七十,他們的想法和要求跟你一樣,卻沒有你這麼喪心病狂。我知道以前有過這樣的例子,以超過正常額度的繳納,換取專屬於個人的貴族身份。那個人成功了,是他讓你們看到了希望。可那是以前,隻要在我這裡,在雷牛部,以後永遠沒有這種可能。”
他彎腰俯視著瑟瑟發抖的智昆:“百分之九十五……你可真做的出來。用兩千七百多人的性命,換取你一個人的姓氏。如果放任你這種瘋子繼續活著,總有一天會天下大亂。”
說完,天浩轉過身,圍觀的人群自覺分開一條路,帶著說不出的畏懼和尊敬,默視著年輕族長離開。
炎齒帶著兩名侍衛衝過來,把癱成爛泥的智昆從地上拎起,倒拖著帶出大殿。
重新回到王座上坐下,看到台下眾人戰戰兢兢,天浩用力拍了幾下巴掌,威嚴洪亮的聲音再次響徹全場。
“認真並理解發給你們的新訂族規。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必須背下來,一個字也不能錯。”
“本王再次重申對糧稅的規定:每年最高繳納額度不能超過百分之三十。我會每年核定一次人口,按照上一年各村寨的實際人口數字,與第二年的人數進行對比。如果兩個數字持平或者略有超出,所在村寨的頭領及百人首以上官員都能算是工作合格。具體的條款和規則你們自己查閱文冊,我就不多說了。”
“本王要提醒你們,從明年開始,雷牛部全麵實行首領負責製。從各村寨大大小小的行政事務、耕種,以及人口增長,都將成為量化考核的評分標準。不管你們現在是否聽得懂,在接下來為期半年的訓練和學習過程中你們都會明白。”
“人口增長是族群發展的核心。本王現在鄭重宣布:從即日起,雷牛部全麵啟動“私掠製度”,無論任何村寨,都可以視自身實力,首先向本王直屬的軍事部門報備,然後對其他非牛族的部落進行私掠。隻要你們有能力,有眼光,有膽量,就能成為新的貴族。”
“不管以前是什麼規矩,現在都不一樣了。彆跟我說什麼其它部落,彆人怎麼做是他們的事。記住,在雷牛部,頭領之位不再是永久不變。做得好你就能上,做不好你就下。本王的評判標準很簡單,人口!人口!還是人口!”
凶狠的聲音充滿威懾力,與其說是暴虐,不如說是冷酷。天浩用看待臭蟲的眼光掃過全場:“彆跟我提什麼權力,也永遠不要用以前的規矩跟我講道理。如果有誰覺得本王的新規過於苛刻,難以接受,隻要說一聲,我保證讓你卸下身上的重擔,永遠回歸普通人的身份。”
“我不是牛偉邦,我也無意對他製訂的族群管理規則提出質疑。總之都過去了。諸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要珍惜,要努力,要認清你們的身份與職責。頭領不是騎在廣大平民身上作威作福,你得讓他們吃飽,讓他們在寒冷的時候有衣服穿,真正感受來自族群的關愛,讓他們覺得溫暖。”
“隻要是人總有一死。你們是這樣,本王也不例外。”天浩雙手微微捏緊,又緩緩放鬆,輪廓線條近乎完美的臉上浮起堅毅表情:“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當你們老了,走不動路,隻能躺著、坐著的時候,你們是願意被治下的百姓當做聖人那樣擁戴,每天都有無數人對你們噓寒問暖,還是願意守著一堆隨時可能被人搶走的財富,提心吊膽的度過每一天?”
台下一片肅然,整個大廳裡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不僅是各個村寨頭領,就連站在四周值守的侍衛,以及侍女,每個人都在沉思。
廣勝聽得心潮澎湃。
坐在旁邊的廣濤用力握緊拳頭,整個人看上去陷入強烈的激動狀態,他低聲自言自語:“說的真好,就該這樣。”
前排的一位中年男子滿麵欽佩:“這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族長。”
“是啊,我可不想老了以後被人用刀子指著腦袋,跟我一筆筆算清往日的舊賬。”右邊側後位置,一個頭發花白的頭領用手抹著臉上冷汗,心有餘悸,也有些慶幸,他扯了一下旁邊同伴的衣服,低聲道:“這趟真沒白來,我早就覺得咱們不能一直超額繳納糧稅,可是大夥兒都這樣做,我也不好說什麼。先王對這件事的態度一直很曖昧,咱們身份卑微也不好問太多,現在好了……我以後再也不用被寨子裡的人在背後戳著脊梁骨罵,說我用大夥兒的糧食給自己買姓氏。”
同伴有些猶豫:“……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個姓氏啊!”
“想要姓氏還不簡單?”體製全麵強化後的天浩耳聰目明,即便是竊竊私語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站在台上高聲笑道:“努力的方向很多,隻要多開墾荒地,多種糧食,何愁寨子裡的婆娘們不肯生娃?”
他隨即抬手指著那人:“你叫振國,是枯藤寨的狩獵隊長?”
振國頗為畏懼的從椅子上站起,恭敬地行了一禮:“回稟殿下,是的。”
他很意外,可以確定這是第一次與新族長見麵,卻沒想到天浩直接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這讓振國有些隱隱的期待。
“枯藤寨有一千三百人二十八個人。這是上個月統計的數字。”天浩視線下移,然後偏轉少許,看了一眼坐在振國旁邊的中年男子:“你叫祖輝,是枯藤寨的頭領?”
祖輝趕緊站起,忙不迭行禮道:“是的。”
天浩的聲音很平靜,也不高:“本王跟你們打個賭,隻要你們按本王說的做,五年之類,枯藤寨的人口數量肯定能過萬,到時候你們都能得到姓氏,成為貴族。”
這句話仿佛砸入水潭的巨石,立刻在大殿裡激起無數反應。
“我沒聽錯吧!五年……隻要五年時間,就能得到姓氏?”
“枯藤寨的情況我多少知道些,這怎麼可能?”
“是啊,祖輝的寨子隻有一千三百多人,就算半數以上是女人,年年都懷孕,年年都能生,五年時間也不夠啊!”
議論紛紛,絕大部分參會者都表示懷疑。
天浩站在台上一動不動,他高傲地仰起頭,低垂的眼睛裡卻流露出冷漠與嘲諷。這是一種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特立獨行的做法。現實是一麵鏡子,不是每個人都能透過反射看清自己,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透過鏡像尋找自身缺陷。這是文明和經驗的累積,他並非看不起這些野蠻的家夥,王者與領主最大的不同,就是需要以各種方式展示能力與威嚴。殺人震懾,更重要的是擺出成績,讓他們心悅誠服。
“光壽!”年輕的族長直接對山源寨頭領點名:“你的感受應該比較深刻,你來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