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六個女兒……她們的數量太多了,是兒子群體的四倍。鹿豐國對此很是無奈,卻必須謹守著來自神靈的“饋贈”。說起來,早年妻子和妃嬪們接連生下女兒的時候,鹿豐國實在是哭笑不得,甚至產生了“難道我注定了隻能有四個兒子”的懷疑。現在看來這種猜測並非毫無道理,隻能感慨人生無常,世事難料。
八十名士兵的衛隊數量不多,可加上白鹿、玄鹿、炎鹿、和青鹿這四個族長及其衛隊,總人數就突破了兩百。說起來,鹿豐國多少存了點炫耀的心思,馬匹是虎族的特殊貿易品,尤其是公馬,更被列入嚴禁交易的貨品清單。馬匹的價格是如此昂貴,即便身為部族之王,也無法組建規模龐大的騎兵。
鹿豐國與四個兒子胯下的駿馬極其雄壯,八十名騎兵的坐騎更是油光水滑。看著其他四位族長及其衛隊胯下毛色不一,甚至偏於瘦弱的馬,鹿豐國心中的驕傲與自豪油然而生……是的,這是赤裸裸的炫耀,是身為王者在下屬麵前必不可少,意味著身份等級的物質區彆。
“駕!都給我快點兒,要是晚了找不到獵物,晚上回城可沒飯吃。哈哈哈哈……”
鹿豐國大笑著發出豪言壯語,雙腿用力狠夾了一下馬腹,催動胯下的畜生吃痛,如離弦之箭,驟然加速向前狂奔。
很多部落都有類似的狩獵規矩,等候在家裡的人不會準備飯菜,如果沒有得到獵物,雙手空空的獵人回家隻能餓肚子。據說這是一個古老的故事,流傳至今,逐漸演變為冬季狩獵活動的默認規則,即便是王族也不例外。
北山的獵場屬於曆代鹿王。這是一片廣袤的森林,從遙遠的大陸北麵連綿至此,高大的黑針鬆養育了無數動物,尤其是靠近雄鹿城,距離城市六公裡的這批片林地,因為地形特殊,剛好有一段丘陵從中間橫過,將兩側平原與雄鹿城斷開,加上從山梁底部流過的河,形成一片自然阻隔帶。為了防備來自山林的野獸,前代鹿王特意在丘陵西南麵設置了一個村寨,這裡的軍事防衛力量比其它同規模村寨強大得多。長矛、弓箭,加上塔樓,每年都要殺死多達數百頭野獸。久而久之,來自山中的掠食者們知道這裡是人類禁地,也就逐漸遠離。
無論熊、獅、虎、豹,它們都有著專屬於自己的智慧。野鹿和獐子雖然跑得快,卻沒人管。人類飼養的豬羊雖然好吃,卻在掠食過程中充滿了危險。落單的獵人在猛獸看來是食物,區區十幾個人的狩獵隊也不難對付,可是帶有牆壁的村寨就不同,那裡守衛森嚴,人多勢眾,即便是強悍的暴鬃熊也扛不住重型弩炮的衝擊……人肉雖然美味,卻不值得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按照鹿族皇家資料庫裡泥模板上的記載,北山獵場已經七十多年沒有出現過成規模的大型肉食獸。這裡所說的“規模”,專指五十頭以上的獸群。獸類之間有其特殊的信息傳遞與交流方式,它們也許有著與人類同樣的基因遺傳記憶。總之,北山獵場一直是野鹿和野豬的棲息地,偶爾有幾頭不長眼睛的暴鬃熊或黑嚎狼闖進來,但它們很守規矩,隻要弄到獵物,就會帶著收獲轉身離開,很少在此久居。
這是因為曆代鹿王每年冬天都會組織王室成員外出狩獵。這些自以為幸運的野獸永遠不可能活到第二年春天。無論人員還是裝備,王室成員及其衛隊絕非普通村寨獵人可比,在鋒利的長刀和弓箭麵前,再凶橫的暴鬃熊也隻能落荒而逃,若是跑的慢了,肥厚的熊掌就會擺在餐桌上,成為令人垂涎的美食。
今天天氣不錯,烏雲難得散開,太陽露出了久違的顏麵。馬匹也似乎被人們高漲的情緒感染,跑得比平時更快。時近中午,鹿豐國射了幾箭,得到了一頭半大不小的鹿,幾隻野兔。
他左手挽住獵弓,雙腳踩住馬鐙,極不滿意地看著正在收拾獵物的士兵,皺起眉頭:“太少了,才這麼點兒……”
去年的這個時候,狩獵成績堪稱輝煌,總共得到了三十多頭大鹿,十幾頭獠齒豬,甚至還有兩頭毛皮漂亮的白斑豹。
深知他心意的長子連忙策馬上前,湊近鹿豐國身邊,勸慰地笑道:“阿爹,不要急,現在還早,咱們再往前走走,鹿群應該就在林子裡麵。”
非正式場合,女兒們都光鹿豐國叫“阿爹”,而不是“父王”。他本人也很喜歡,覺得這樣做更具親情。
“好,聽你的,再往前走走看。”鹿豐國笑著點頭,拉動韁繩,催動跑馬匹向前。
同樣是王室狩獵,北方蠻族與南方白人有著很大區彆。野蠻人不像白人那樣會派出騎兵前哨在附近尋找並驅趕獸群供貴族射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野蠻人都看重個人能力,隻有自己找到並殺死的獵物才能算是收獲。
地上覆蓋著一層不算厚的積雪,深度剛好沒過馬蹄,這點障礙對馬來說不算什麼。騎隊跟隨著興致很高的鹿王繼續向前,朝著森林深處而去。
即便是習慣了寒冷的黑針鬆也必須服從自然規律,它們的枝葉在這個季節比平時稀疏,因為數量太多,交替生長的樹枝擋住了陽光,金黃色光斑透過枝葉間隙灑落在地上,在陰暗灰白的林間雪地照出一片片光暈。
這裡的積雪比外麵更深,很快就超過馬的小腿,抵近馬膝。
密林內部氣溫較低,不像林外那樣被陽光直射,積雪表層融化。這裡的雪層鬆軟,行走不便,繼續前行了數百米,馬匹已經無法奔跑,隻能吃力地緩步慢行。
鹿豐國再次皺起眉頭。
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身為鹿王,他對北山獵場非常熟悉。他每年都會來這片林地狩獵,每次的收獲都很豐富。必須承認,有時候的確要深入密林才能找到成群結隊的獵物,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深入林地四、五公裡,連一隻野兔都見不到。
看了一眼胯下不斷噴吐白霧的馬,他歎了口氣,翻身跳下,沉重的身體立刻壓下積雪,一直沒到鹿豐國的膝蓋。
馬已經走不動了,更彆說背上還馱著人。再這樣下去隻會把這頭可憐的畜生活活累死。反正目前這種環境,步行與騎行的速度區彆不大,不如下來走走,活動一下身體。
鹿王尚且如此,在他身後,族長和士兵們紛紛下馬。
大王子踩著深深的積雪走上前來,他有些猶豫,試探著問:“阿爹,要不咱們先回去,我讓下麵的人繼續在附近找找,看看情況,咱們改天再來?”
他話說得很隱晦,絲毫沒有提到“獵物”兩個字。
鹿豐國心中一暖,下意識的想張口答應,隻是身為鹿王的尊嚴使他有些遲疑,緩緩點頭,卻沒有立刻認同兒子的提議:“……嗯……再往前麵走一段吧,說不定……”
突然,他感到握在手中的韁繩瞬間繃直,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反方向拽動胳膊,將自己整個向後狠拉,差點兒失去平衡,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