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裡亞斯連忙低下頭,將腦子裡剛剛冒頭的疑問苗條死死按進泥土深處,語氣也變得更加謙卑:“殿下,您……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福壽膏和忘憂粉的研製消耗了太多試驗者,現在您又給了我這麼多的研究項目……人手實在不夠用。”
“這方麵你用不著擔心。”天浩清澈的目光足以看穿人心。他平靜地說:“最遲後天,你能得到兩百人,以後每兩周還可以得到一次新的人員補充。本王不管你對這些人具體是怎麼安排,我隻要結果,尤其是忘憂粉的產量。”
儘管腦子裡的疑問沒能得到解釋,佩裡亞斯仍然跪下去,他用嘴唇親吻著距離天浩腳尖大約半米的地麵,發出恭敬到極致的聲音。
“如您所願,我的殿下。”
……
撒克遜王國,多塞特郡,蒙特市,艾爾普索莊園。
伊麗莎白走進接見室的時候,尤高正房間裡的豪華裝飾為之驚歎。
建築模式很古老,應該是沿用了古王國時期特有的建造手法。壁爐與通風管道之間用高大的樓座連接,牆下放著一排排軟墊座椅。落地窗非常大,拱形寬度超過十米,厚重的木門上鑲嵌著玻璃。超乎尋常的長寬距離決定了這些玻璃價格昂貴,絕非小尺寸同類物件所能比擬。橘紅色帷幔從牆頂落下,裡麵是一層半透明的白色薄紗,明亮的陽光從這裡潑灑進來,建築兩邊的窗戶位置相對,形成光線相互交叉的特殊環境。
無論擺設還是裝修格調,都表明這一切是金錢堆積的效果,是窮人幾輩子也無法接觸到的高貴層麵。
這種特殊華貴感在伊麗莎白身上體現的更加明顯————她穿著一件精致的絲質長裙,“莫爾帕”是撒克遜王國首都貴族圈近期流行的款式,做工精細,必須使用上好的白絲麵料,長裙與襯衫分開,帶有漂亮精致的輪狀皺褶,衣領和袖口的透明滾邊本身就是金幣代名詞,光是這套衣裙,至少價值兩百個金鎊。
尤高的觀察力一向仔細,敏銳眼光是奴隸販子這個行當必不可少的基礎。他的眼睛一直追隨走進接見室的伊麗莎白,看著她束在腰間的寬邊紫色緞帶,以及鑲嵌在紐扣上的那些藍寶石……儘管顆粒很小,其實就是細小碎鑽被精巧工匠以高超手法粘聚在一起,但誰也無法否認其價值。
她真的很美。
尤高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美麗,高壓端莊,儀態萬方的女人。
伊麗莎白走到主位上坐下來的時候,尤高忽然發現她身上這條長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莫爾帕”款式,區彆在於長裙左側開了一條縫,一直延伸到膝蓋以上二十多公分的位置。光潔修長的腿隨著走動在裙間若隱若現,令人浮想聯翩。
尤高暗自咽了一下喉嚨,他再次推翻了之前對這位年輕女伯爵的定義————這是一個妖精,一個綻放著鮮花般嬌豔容顏,令所有男人拜倒在其腳下的妖精。
見鬼,從她走進這個房間,這已經是我第六次改變對她的印象。
“尤高先生,你這次給我帶來了多少貨物?”伊麗莎白省去了毫無必要的客套,她在微笑,雖是詢問語氣,卻有種令人無法抗拒,必須做出回答的強烈誘惑。
身材瘦小不是尤高的錯,幼年時代長期吃不飽導致營養不良,他從那時候就注定了不可能擁有高大健壯的身材。不過這樣也好,矮個子總會讓人輕視,再加上卑微謙恭的態度,人們隻會覺得矮子很卑微,特彆是尤高這種從事“特殊行業”的家夥,比起那些高大英俊的男人,他更喜歡藏在陰影裡,被彆人看做一隻毫無威脅的老鼠。隻有這樣,才能在不被注意的情況下,得到專屬於自己的好處。
他彎腰朝著伊麗莎白行了一禮,恭敬的回答:“總共四百三十三個。按照您的吩咐,其中有六十一個工匠,他們來自不同行業。”
“我想看看清單。”伊麗莎白的嗓音悅耳動聽。
尤高連忙從懷裡拿出一張對折過兩次的紙,皺巴巴的,甚至有些臟,表麵有些意義不明的汙漬,看起來似乎使用過。尤高很清楚,越是這種看起來不顯眼的東西,越不容易引起注意,也更符合自己卑微的下等人省份。
伊麗莎白並不在意紙張本身,她更關心記載的內容。
“看來我們之間已經有了良好的合作基礎。”她很快看完,把手中的紙放在茶幾上,翹起左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按住嘴唇,“格格格格”輕笑著說:“我在海外的莊園一直缺乏人手,你幫了我的大忙。”
尤高敏銳的神經再次捕捉到這些話裡的關鍵詞。
海外。
莊園。
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能力在海外尋找新的土地。這需要雄厚的財力,需要經驗豐富的航海人員,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運氣。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陌生之地,誰也不敢保證駕船出海一定能給自己帶來財富和聲望。在航海探索與成功發現新大陸這兩件事上,成功率小得幾乎可以不計。
這位美貌的女伯爵竟然擁有海外莊園?
這在尤高看來就是最好的身份兼財富證明,也難怪女伯爵要從自己手上訂購大量“貨物”。
生活和收入穩定的自由民不會離開大陸,前往無法預知未來的海外。雖然五大王國長久以來絞儘腦汁想要把平民遷往新發現的海外陸地,卻一直沒有成功,響應者寥寥無幾。由國王下令強製遷移是不可行的,那樣做隻會激起大規模的民變。到頭來,國內統治基礎被徹底擾亂,得不償失。
為了誘使平民前往海外,教皇和國王們煞費苦心,放開了對海外領地的控製,讓更多的貴族參與進來。
想要開發土地就必須有人,在利益的驅使下,奴隸販子這個特殊職業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