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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攙扶著鹿平德,戰戰兢兢地問:“大人,現在該怎麼辦?”
他眼中掠過一抹痛苦。
右手按照佩刀握柄,用力將鋒利的武器拔出,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和絕望,艱難地邁出腳步,蹣跚而行。
正前方,是無數呼喊著殺戮口號,刀槍如林的牛族大軍。
這種時候不需要命令,鹿平德知道這是自己必須麵對的命運,以及職責。
我也許是個平庸的人,碌碌無為,沒什麼本事。
但我絕不是個懦夫。
隻有戰死的城主,沒有投降的貴族。
鹿王陛下萬歲!
……
鹿族領地,首都,雄鹿城。
從即位以來,鹿慶西幾乎每天都待在位於王宮東側的偏殿裡,從早晨工作到深夜。
對於政治,鹿慶西有著專屬於自己的一套認知理念,但他的執政思維在過去幾年時間裡發生了變化,原因是天浩。
長這麼大,鹿慶西第一次看到有人不依靠貴族的力量,自己打拚出一塊蔚藍色天空。
從磐石寨變為磐石城,然後是領主,現在是雷牛之王……如果換在以前有人把這個故事說給自己聽,鹿慶西會毫不猶豫下令以最嚴厲的方法對付這個說謊者:用鐵鉤拉出他的舌頭,砍掉他的人頭。
聽起來就像童話不是嗎?
然而這是事實。
關鍵在於天浩身後沒有任何一股能支持他從磐石寨初期崛起的貴族力量。沒有糧食,沒有人口,沒有軍隊……他就像傳說中最偉大的英雄,天生就自帶特殊能力,成為萬眾矚目,所有民眾心甘情願跟隨的焦點。
沒人願意成為垃圾,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英雄夢。所有男孩子都喜歡腳踩七色祥雲拯救世界的壯舉,鹿慶西也不例外。他覺得天浩是自己必須模仿學習的榜樣,而且自己現在的位置更高,沒理由不比他做得更好。
給與平民一部分好處,從而獲取更多人的支持。
鹿慶西打算把糧食當做武器,在這個寒冷的冬天,發放給那些最需要的人。
國師巫角對此很讚同。
分歧在於免費發放糧食的數量,以及方式。
巫角認為數量不能多,以人均一公斤為準。他的理由很充分:“現在是冬天,不像春耕季節那樣有太多勞動讓下麵的人消耗精力。吃飽了就會胡思亂想,一公斤糧食足夠收買人心。如果一次性給太多,勤勞的人會變懶,從此以後什麼也不做,就等著每天發放超出正常額度的口糧。長此下去,對整個族群沒有半點好處。”
鹿慶西認為一公斤太少,發放額度至少每人二十公斤,老人和孩子視具體情況縮減。他的理由同樣充分:“糧食不能白給,得讓他們乾活。本王有個計劃,趁著這個冬天,把雄鹿城到牡鹿城之間的道路全麵整修、拓寬,還有就是與其它部落主城之間的道路也要進行修繕。放心吧,不會讓下麵的人閒著。”
“你要修路?”巫角皺起眉頭。
鹿慶西堅定地點點頭:“路況太糟糕了,冬天還勉強,夏天雨季的時候就是一片爛泥,根本沒法走。我早就想過要全麵整修,現在正是機會。”
“那樣的話,需要的人就多了。”巫角並不讚同鹿慶西的計劃:“人均二十公斤糧食根本不夠,按照每人每天兩公斤的最低標準計算,至少要維持五十至六十天,消耗太大了。”
鹿慶西認真地說:“修路不僅是現在有好處,以後也是這樣。道路平整車才走得快,各城之間物資運輸才能……”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巫角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散開,他搖著頭,毫不客氣打斷了鹿慶西的話:“但這個計劃消耗太大,人均至少支出一百公斤糧食,倉庫空了一大半,明年春天吃什麼?”
鹿慶西連忙解釋:“實際上用不了那麼多糧食,標準可以降低到人均一公斤半。加上入冬前儲備的蘿卜和白菜,我覺得……”
“我不同意這樣做。”巫角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就算縮減口糧供應,公倉裡儲備的糧食可以吃到明年夏收,我也不能讓你這樣做。”
“為什麼?”鹿慶西滿麵愕然。
“我們必須保有一定數量的餘糧。”巫角苦口婆心勸道:“明年的年成具體怎麼樣還不好說,可能會遇到乾旱、洪水、蝗災……總之這種事情沒辦法確定,現在就把存糧吃光,明年莊稼歉收怎麼辦?花了那麼大的代價,到頭來隻能得到幾條平整擴寬的路,實在太不值得。”
“……這……這怎麼……”鹿慶西撓了撓頭,一陣語塞。
他很想用強有力的說辭對巫角進行辯駁,可是搜腸刮肚,卻發現找不出任何支持自己這番理論的依據。
一個好的大王必須具備“仁慈”。這很重要,也是各部落民眾公認的標準。
鹿慶西覺得自己沒有錯,想要在寒冷的冬天給平民以仁慈的感覺,不外乎兩種方法:其一增加配給的口糧,其二就是給他們足夠暖和的衣服。
鹿族雖然掌握著紡織技術的秘密,但限於棉花種植和土地麵積等因素,棉布產量沒有外界想象中那麼大。至於鹿族平民在冬天每個人都能穿上“中間夾棉花真正棉襖”的說法,隻是長久以來其它部落對鹿族的誤解。在這個布匹被當做貨幣使用的時代,即便是新登王位,迫切想要在做一番事情,儘快豎立個人威望的鹿慶西,也從未想過要向民眾大規模發放布料和棉花。
那樣做實在太浪費了,也不可能得到雄鹿城貴族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