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止血,侍從們用鋼刀逼迫著中年男人離開戰俘群,朝著東南方向一塊新隔離出的空地走去。
統領、萬人首、軍需官……一個個官員或自動或被迫,紛紛離開戰俘群,走進這塊空地,很快把本就不太寬敞的地方擠得滿滿當當。
龐大的隊伍在江邊停住,很多虎族人沒見過船,他們對停泊在江麵上的船隊感到驚訝,更多的還是因為船隻體量造成震撼。
命令隻有一個————上船。
俘虜們一片大嘩,他們對未來充滿恐懼,站在登船踏板上躊躇不前。
“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
“不,我不上去,我要回家。”
“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冷酷的豕人戰士絲毫沒有商量餘地,抓住幾個尖叫聲最大的家夥,當場砍下他們的人頭,一切質疑和僥幸紛紛終止,現場變得鴉雀無聲,恐懼以近乎實質的狀態在每個人大腦深處牢牢定格。
所有登船的俘虜必須脫掉鎧甲,這是為了減輕重量。按照命令,人們走進底艙,然後是靠近甲板的上級船艙,最後才是甲板……整艘船仿佛被一種叫做“人類”的貨物填充,除尾艙及兩側專供水手踩踏木輪推進的控製室,以及瞭望和警戒部分,船上所有角落都被填滿。
第一批運走的虎族戰俘多達四萬人,這是船隊目前能夠承受的最大運力。
依托戰場上殘留的哨塔和工事,暴齒建立起一條月牙形的防線。正麵朝向虎牢關,總計一萬兩千名豕人戰士負責防守。同時,所有放下武器的虎族戰俘結隊前往後勤倉庫,搬運各種物資和糧食,運往防線內部。
按照這個速度,運走所有的俘虜至少需要九天時間。
……
鹿族領地,紅月城。
整座城市一掃之前被虎族進攻時的頹勢,自信和驕傲在每個人臉上洋溢著,無論在城市的任何角落都能聽到歡聲笑語。人們都喜歡勝利,何況這還是鹿族數百年來對虎族前所未有的大勝。
鹿慶西下令打開倉庫,拿出儲備的肉和糧食,犒賞三軍。
大戰過後是不缺肉的,尤其是虎族的戰馬大量死亡,隻要衝洗乾淨,清出內臟,剁成大塊,多加調料煮至爛熟就很美味。肚子裡常年缺乏油水的士兵們從不放過任何可吃的肉,腸子、心肝肺頭、胃囊……就連馬皮也是鍋中之物,人們用小刀刮毛,將整塊馬匹用燒紅的炭塊燎過,洗淨表麵的黑色汙垢,切成小塊,與肉和內臟一起燉煮。
戰場到處都是死者,除了豕人,所有鹿族和虎族的戰死者都被收入紅月城,堆積如山。
處理屍體需要時間,現在是夏天,延誤就意味著腐爛。
在這之前,鹿慶西從天浩那裡得到大量援助。當然,這些東西並不白給,都是用黃金白銀作為交換。
主要是醃製鯨脂和鯨肉。雷角部占據海邊地利,擁有多個港口城市,捕鯨業和捕魚業尤其發達。未進入工業化的前提下,基本上與海洋有關的產業都是為了食物而存在。附近海區是露脊鯨的棲息地,從宰殺到分解加工,磐石城和連都城兩地已經形成連鎖產業,日趨成熟。
醃製鯨脂說白了就是一大塊肥肉,發酵後的顏色偏黃,這種帶有鹹味的脂肪通常是切成薄片,用麵餅或飯團夾著一起吃,頗有些文明時代肉夾饃的味道。
南方白人也有嗜好肥肉的習慣,但他們更喜歡家豬,而不是肥膩的鯨脂。在他們看來,這種醃製脂肪實在太肥。天浩曾嘗試著向“動物園”裡圈養的那些白人提供了一些,事後從佩裡亞斯那裡了解到,白人對醃製鯨脂的評價普遍不高,有些人甚至直言不諱————從未吃過這麼惡心的食物。
野蠻人很喜歡醃製鯨脂。
“盛興隆”在所有部落都有分銷點,醃製鯨脂已經成為極其重要的商品。所有嘗過後的人們全都讚不絕口,認為這是神靈賜予的最佳禮物。
交換得到的醃製鯨脂已經成為鹿慶西手上最重要的戰略物資之一。他發現這東西可以用來激勵士氣,尤其是戰前、節日,或者重要的慶典,對下屬民眾配給一份夾著醃製鯨脂的麵餅,他們會覺得滿足,還會喊出“陛下萬歲”之類的口號。
在侍從的護衛下,鹿慶西開始了對紅月城的首次巡遊。
這同樣是他從天浩那裡學到的特殊技能之一。
穿著代表王者身份的華貴袍子,向每一個遇到的人微笑並打招呼,與士兵們親切交談,噓寒問暖,命令給予傷者更多的食物配給,甚至少量的酒……這一天,鹿慶西真正感受到身為王者的快樂,他從很多人那裡感受到尊敬————是發自內心,透過他們眼睛和皮膚,能夠觸及且極為真實的那種。
平民百姓對事物的評判標準非常樸素:隻要能給自己帶來幸福生活,在戰爭中獲勝,得m.到尊重與和平的人,就是最好的領袖。
一路上,不斷有年輕少女主動跪在鹿慶西麵前,請求得到陛下的賜福。
這是流行於所有部族的最高禮節。
隻有處女才能向自己尊奉的對象行使這一禮節,隻是一夜的歡愉,而不是要求成為敬奉對象的妻子。她們用身體表達敬意,並將此作為一種殊榮,刻在泥模板上,當做寶貝永遠流傳。
這不是被權力壓榨導致的屈辱,而是主動自願的光榮。
鹿慶西臉都快笑歪了,這才是一位王者應該享有的待遇。
他婉拒了這些跪在腳下的少女,麵帶微笑未完的巡遊。
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民眾的力量,那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美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