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沉重且銳利的三角形鋼製箭頭從空中落下,發出撕破空氣的刺耳嘯音,一頭紮進巨型“六號”的身體。
上萬隻不同類型的箭朝著同一個目標攢射,大部分箭矢在同一時間命中,產生的強大反作用力硬生生使得巨型“六號”身形一滯,隨即失去平衡,雙手揚起,在空中不斷地揮舞,想要籍此保持平衡,最終還是朝著身後仰翻,重重摔倒。
這一幕讓鎖龍關上的守軍集體沉默了幾秒鐘,緊接著,轟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沒錯,就是這樣,射死它!”
“繼續射擊。”
“瞄準點兒,就照著腦袋上招呼,那個位置肯定是它的要害!”
哪怕是一點點輕微變化都會使絕望中的人產生信心,駐守關隘的蠻族戰士們如同被打了一針強心劑,再加上師正浩此前砍下的副官人頭高掛在城牆正中最顯眼的位置,在畏懼、死亡和希望等多重心理夾雜之下,人們覺得瞬時找到了思維突破口。
弓箭射擊的頻率達到了頂峰,一波又一波。
虎勇先雙手按在城牆內沿,仿佛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緊張且帶有一絲絲竊喜盯著城外那頭後仰倒下的巨型“六號”。雖然之前諸多跡象表明弓箭射擊對這頭怪物無效,可是在內心深處,虎勇先仍然存在著一點僥幸。
它之前沒那麼大。也許這就是體型劇增帶來的負麵效果,導致它在成長過程中產生了某些弱點?
所以遠程攻擊能對它造成傷害?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場仗還有得打,至少我們這邊不會處於絕對弱勢。
這些天來困擾虎勇先的深重憂慮終於略有緩解,他不由得長長呼了口氣,目光從倒地後一直沒能站起的巨型“六號”身上挪開,轉移到其它的小型“六號”身上。
它們數量很多,有好幾千個。這些暗紅色的怪物昨天還聚集在城牆根部,今天早上已經離開,就這樣來來回回在肉眼能看到的位置緩慢徘徊。
虎勇先剛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皺起。
這些體格相當於成年蠻族戰士的怪物沒有聚集,也沒有溶解後集體合並的跡象。那頭巨型“六號”似乎具有唯一性,也可能是它們當中因某種意外導致的變種,屬於不具備普遍性的特例。
它們就這樣站在原地,偶爾會挪動腿腳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行走。所有小型“六號”都轉向倒在地上的巨型“六號”,它們身上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視那個方向。
師正浩把佩刀插進刀鞘,他從衛兵手裡接過一張硬弓,大步走到正盯著城外的虎勇先身旁,凝神觀察了一下城外的局勢,不太確定地問:“那個大家夥,是他們的頭兒?”
“也許吧!”虎勇先把視線從遠處收回,落到躺在城牆下的巨型“六號”身上。它在掙紮,看動作似乎是想要翻身,可笨拙的手腳無法在完成大腦傳遞的命令,顯得很遲鈍,就像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雙腳亂蹬,雙手亂抓。
……
戰場對麵,王國聯軍陣地。
弗拉馬爾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敏銳判斷出這是索姆森主教及其衛隊。放下手裡的望遠鏡,公爵轉過身,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側麵的卡利斯,目光隨即落到身穿黑袍的主教身上。
“這就是你所謂的驚喜和奇跡?”弗拉馬爾並不掩飾自己的嘲弄,他側身抬手指著遠處的戰場:“尊敬的主教閣下,所謂秘密武器顯然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野蠻人用弓箭就能隨隨便便把它射倒,它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卡利斯抬手輕輕拍了一下弗拉馬爾的肩膀,發出善意的提醒:“彆這樣!這不是主教閣下的錯。六號目前所在的那個位置對我們來說很危險,如果換了是我們的士兵頂上去,必定會傷亡慘重。”
索姆森主教對並不在意弗拉馬爾的態度。他臉上微笑比平時顯得收斂了許多,更公式化,也略顯認真:“有點耐心。我們已經等了這麼多天,再多等一會兒也沒什麼。諸位,這是戰爭,隻要能贏,中間的過程就算曲折一些也很正常。”
弗拉馬爾的真實想法與主教差不多,但他的性子執拗,屬於那種不肯隨便認輸的類型。於是冷笑道:“一個超大號的嬰兒,這就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素?”
索姆森主教神色如常:“它會幫助我們攻破那道牆。”
弗拉馬爾沒興趣與主教在自己不熟悉的方麵爭論。他迅速變更話題焦點:“我覺得已經差不多了,是時候讓我們的炮兵展示威力。”
索姆森主教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他盯著弗拉馬爾,語調沉穩又冰冷:“如果我是你,就會選擇繼續等待。要有耐心,彆那麼急躁。”
“抱歉,我不喜歡毫無意義的爭論。當然,我也不是不能等待,可至少得拿出足夠令我信服的證據。”弗拉馬爾有些慍怒,他把這種情緒夾雜的言語當中釋放出來:“我的很多士兵已經出現了凍傷,我們必須加快速度,結束戰爭。”
他的確對這場戰爭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耐心。倒不是說弗拉馬爾對北方巨人存在著某種好感,而是出兵時間的選擇問題。實在太冷了,維京王國的士兵對此很不適應,後勤供應方麵也很勉強,說是“提供充足的煤炭”,其實隻能讓每個帳篷每天得到一個炭盆的供應量,也就是大約四個多鐘頭的燃燒時間。
神威要塞以北地區的冬夜漫長,寒徹骨髓。
“六號”的第一仗打得不錯,全殲了北方巨人的先頭部隊。這讓弗拉馬爾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也使得麾下士兵在恐懼與震驚之餘,慶幸那些可怕的怪物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那次戰鬥結束後,多達數千名增殖的“六號”就如幽靈般在那片戰場上徘徊。在長達那麼多天時間裡,它們唯一的進度就是貼近鎖龍關城牆,伸出雙手,無用的向上亂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