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 蔣旭回了學校,林倩被傅從淵帶回到他新租的工作室內。&
小彆院, 複式樓, 坐南朝北, 載了幾棵桂花樹。
二樓的落地窗戶迎接熾烈驕陽,院子裡擱著舊油桶舊輪胎,牆壁上畫滿色彩繽紛古怪新奇的畫。
林倩劉姥姥進大觀園, 跟在傅從淵身後嘬著檸檬茶探頭探腦地打量。
“你搬出來住了?”
話落, 推開門,率先映入眼簾的客廳沒有半點尋常人家家裡客廳的模樣, 沙發沒有,餐桌也沒有, 就隻有幾張辦公桌,上麵放著幾台電腦。
傅從淵“嗯”了聲,喉結滾了滾,“算是吧。”
偶爾呆晚了就直接在這兒睡下了。
他給林倩拉了把椅子,隨後, 熟門熟路地走到角落的飲水機邊倒了杯水。
折回來, 伸手遞過來。
林倩抬眸, 咬著吸管,眼巴巴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隱隱約約的尷尬蔓延開, 僵持數十秒後, 在林倩覺得自己應該禮貌接過並禮貌道謝且為此正天人交戰地蠢蠢欲動時, 傅從淵扯了扯嘴角,彆開臉,抬起手把那杯茶送進了他自己的嘴裡。
一飲而儘。
林倩:“……”
片刻的沉默後。
傅從淵倒退幾步,倚靠在辦公桌前,眉梢一挑,雲淡風輕:“說說吧。”
林倩懵懂又無辜地眨眨眼,沒有反應過來。
傅從淵哼了聲:“你朋友圈怎麼回事?”
“你說這個啊……”
躲在桂花樹下的知了唱起歌來興致勃勃,沒有要停的意思,尖銳的聲音直接穿過厚實的鐵門。
把呼呼的冷氣都唱抖了。
它成了林倩解釋事情前因後果的伴奏,渲染了林倩講述這些遭遇時的悲憤難過。
越說越氣,越提越意難平。
“你說他們是不是有病!”
傅從淵垂著眼,靜靜地看著她。
她眼簾低垂著,遮住了泛紅的眼眶,鼓起的腮幫子無聲地添油加醋著她的委屈。
怪可憐的。
好歹也認識了那麼久,傅從淵抿了抿嘴,悄無聲息地動了下惻隱之心。
難得沒有抬杠,沉著嗓子,“嗯,有病。”
背後說彆人壞話時,最怕碰到捧哏的。
傅從淵話音剛落,林倩就順著杆子往上繼續吐槽:“病的不輕,病入膏肓。”
頭上冒火,嗨呀。
“砰”一聲,不知輕重地拍打了桌子。
傅從淵瞥她一眼,漆黑的眸子沉沉的,須臾,他矜持地點點頭,“嗯,病危通知可以告訴家屬了。”
牆外,有賣冰糖葫蘆的吆喝聲。
還有孩童追鬨間清脆又稚氣的笑聲。
市井的熱鬨填補了幾秒沉默的空白期。
嘀嗒,嘀嗒,嘀嗒。
三秒後,猛然意識到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林倩咻地仰起了頭,瞪圓了眼睛,一臉驚恐地看向傅從淵。
她:“!!!!!”
身後有友軍支援著自己跟自己一塊兒同仇敵愾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神清氣爽。
能讓她這位一天不懟人渾身就難受的傅老師說出這樣的話,她夫複何求。
夠了,足夠了,要什麼自行車!
林倩的壞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來時烏雲壓頂暴雨傾盆,去時豔陽高照春光明媚,她彎了彎眼,笑眯眯,“傅老師,你的支持我此生無以為報。”
傅從淵沒來得及挪開視線,聞言,嘴角一抽。
剛想說沒那麼嚴重。
你言重了。
就又被林倩的突然起立所打斷。
林倩渾身充滿了乾勁,眼眸璀璨,在開口時就端了一口播音主持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不如,我叫你爸爸吧!”
傅從淵:“……”
………
……
一個玩笑。
多了位“嚴父”。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林倩成了傅從淵工作室裡的常客,背著沉甸甸的書包,占據了其中一塊辦公桌,又開始了她日複一日的被人盯住的自律的學習生活。
每每這個時候,林倩就格外想念家裡的慈父林妄洲。
照這樣下去,她真的遲早九八五了。
林倩欲哭無淚。
不過。
苦日子熬出來總是利大於弊。
譬如,到了期中考,她就成功讓某些流言碎語偃旗息鼓了,她的分數壓過了他們嚼舌根的大多數人。
期中考後,她的排名更是穩定在了班級前十五。
高一到高三的知識點又彙總起來了。
文檔傳過來,點開看,裡麵的內容跟林倩在2019年時遇到的相差無幾。
林倩托著腮,時不時地偷偷瞄傅從淵幾眼。
曆經兩個月,工作總算有了起色。
摸黑向前的路上,總算能看見星星點點的光影。
付出得到了回報。
回報降臨的刹那,同時,也預示著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會更忙。
用蔣旭的話說,那是恨不得把一個人掰成兩半,當成兩個人活著。
連向來看什麼皆無所謂的蔣旭都能說出這樣的抱怨的話了,可想而知,提出該項目對接該項目的主負責人傅從淵每天會是什麼樣的狀態。
隻能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