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賈珍朗聲問道, 抬眸掃了眼自己所在這一艘軍艦, 示意按著計劃行事—搶到就先開船, 立馬離開港口。
敏感的發覺開拔的聲音,蘇念抬手揚起大炮的扳機所在, 帶著濃濃的陰鷙:“我看誰敢動?!我立馬下令開火!”
賈珍臉漆黑的若鍋底, 一抬手, 示意先等一等。看著情緒非常激動,處在崩潰邊緣的人, 眉頭簇成了山, 賈珍扭頭看旁邊密探,道:“趕緊去找賈赦。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最重要的是,蘇念是怎麼會在他們眼皮底下上這船的?他確定自己趕到港口的時候,禦龍閣最多幾個小蝦米在旁邊盯著。沒有蘇念。
下水的士兵,他一個個看過皮相的, 那一支不請而來的隊伍, 他也一個個看過去的,都是如出一轍的死士臉。
這蘇念的模樣, 他趕來的時候,聽風也已經把畫冊小像給他看了又看。
蘇念自打順著指紋被查出來後, 據說聽風早已盯了整整八天了。雖然怕打草驚蛇, 但也不可能隔著這麼遠, 讓人直接跑到軍艦上吧?
綜上, 完全不科學!
就在賈珍恨不得咆哮一句的時候, 就聽得後麵一聲淒厲極其的撕鳴聲, 緊接著便是摔馬的聲音,還有比馬鳴還淒慘無比的哭泣叫喊—“爹!”
所有人順著聲音看了眼來人,隻見一個長相不錯,但此時臉上沾著淚,又有灰塵,整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整一個乞丐模樣。
賈蓉一骨碌爬了起來,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疼,看著幾乎兩軍對峙,千鈞一發的一幕,腳步一軟,抬手顫顫巍巍著指著船頭甲板上拿著武器耀武揚威狀的蘇念,張口:“他他他他他,叔祖父設計抓……抓抓人,他他他他他……”
“喘口氣先。”賈珍看似腳步朝賈蓉走了幾步,卻是往軍艦炮火口的位置移動,“慢慢說。”
邊說,賈珍視線看向緊隨而來的聽風,愈發詫異一分。這城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聽風竟然比賈蓉的騎術還落後一步。
而且,他感覺自己說完這話,頭頂上的恨意好像更深了,更有殺父之仇似的死死盯著他。
聽到如同往常關心的聲音,賈蓉緊緊的吞了吞口水,深呼吸兩口氣,看了眼賈珍,神色一恍惚,壓著嗓子,緩緩道:“叔祖父抓了刑訊了東桑使臣,從他口中知曉蘇念版的身世之後,覺得不對勁,又去詐了玲姨。結果被蘇念他們劫持了,他們走了城中水下密道,這蘇念,這……這……他……”
賈蓉眸光直勾勾的看向賈珍,似乎在透過他的麵容,看向另外一人。眨眼間四年多了,賈蓉發覺自己依稀有些記不太清,但眨眼間又記得格外的清楚,他親爹的麵容與氣質跟眼前的爸爸是不一樣的。
爸爸是嚴父中帶著寵溺。
而他親爹,他也不知曉他爹算不算疼他。
揉了揉心口,賈蓉低聲,還透著委屈,說重點:“他是賈珍的兒子。”
“我擦!”賈珍真震驚了,渾身都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分,而後僵硬的扭了扭脖子,仰眸死死看了眼蘇念。他發現此刻蘇念那眸子在黑夜中顯得猩紅又雪亮的。
“怎麼,很意外嗎?”蘇念牙根緊顫:“你們賈家祖宗顯靈的時候,沒跟你說彆生而不教嗎?”
“等等,哪怕是當眾,我也得澄清一句,賈珍哪怕真是你爹,這也不是你喪心病狂的理由!”賈珍回過神來,客觀冷靜無比:“賈家也不是沒有認祖歸宗的,薔兒不就是?!說難聽點,你得問你娘!”
這個鍋,比賈珍爬灰還難背,也不想背。
正主當年都沒說過,不算交易內的。
而且,這事不值得懷疑嗎?
“問我娘?”蘇念聽到這話哈哈大笑,手愈發緊緊抓住了炮杆。感受著觸碰間的冰冷,蘇念才恍惚感覺自己找回了一絲的理智,眼含殺意的看著賈珍,又重複了一遍:“問我娘?”
說完,蘇念話語加重了一分:“來人,把賈赦給我抬上來,讓他說說。”
沒多時,便見一個妙齡女郎輕輕鬆鬆提留著被五花大綁的賈赦上來,畢恭畢敬單膝下跪,喊了一聲:“主人。”
“將賈赦放在欄杆上。”
看著下屬完成後,蘇念揪著賈赦的頭發,迫使人抬起了臉,讓下麵的人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賈珍無視著眼前這人質,眼眸一沉,問這自己先前的問題:“你們怎麼就在軍艦上他娘的來去自如了?!”
他在水底帶人翹著隔著小心翼翼的,這幫人跟坐旅遊車一樣,想上就上!
“珍兒,救命啊!我還不想死!”賈赦感覺自己頭皮都要被抓禿了,疼的難受無比,委屈的都哭出聲音來:“我隻是想設計揭穿他自以為是的身份是假的,讓他大受打擊而已啊!”
“你彆給我嚷成不成。”賈珍擰眉,“先回答我怎麼上的?你們這樣,讓我非常非常被動。”
“前朝走、私多,有很多密道。那玲姨在此多年,也發掘出了一條,上來是……嗷……”
“你不是知曉我與東桑合作嗎?你說我怎麼上的?”蘇念卡著賈赦的後脖頸,將人死死扣在欄杆上,欣賞著人的掙紮,而後看向賈珍,笑眯眯著:“哪怕我失敗了,這下可好了,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一家人打一家人了。你們恐怕也得被誅連九族!”
“挖槽!”賈蓉和賈赦齊齊飆喊了一聲:“不不不,你是先太子遺孤,你是,我們不追查真相了。”
賈赦說著掙紮得越厲害了,“我不要死,我們分宗了。”
在場的其他人:“…………”
“哈哈!”蘇念又是放聲大笑,“當年要不是你心狠手辣,也許就沒有今日了。我會讓你們賈家遺臭萬年。記住,這一場戰爭,是因你而起。”
“放你娘的狗屁啊!老子……”賈珍深呼吸一口氣,“賈蓉,你先給我說一下,這過程。我現在還腦子一團漿糊。”
“玲姨是曾叔祖父的庶女。這點在發現蘇念是我們尋找的大師兄時,就把他寄住的一家背景調查了起來。”
賈珍:“合著賈家是逃不過誅九族了是不是?”
“不不不!”哪怕被掐著脖子,賈赦也要張口喊兩嗓子冤枉,聲音因被卡在欄杆上,有些喑啞。
可饒是喉嚨疼痛,也阻攔不了賈赦控訴的心:“這是美人計!我爹那時候不曉得,被同僚所贈,收了之後,被賈史氏趕到莊子上了。然後禦龍閣伺機而動,就把人收養了,去母留子。這玲姨是遺腹子,就像這蘇念一樣也是遺腹子,親娘都被禦龍閣殺了。”
蘇念眼眸陰沉一片,又加重了一分力道。
“嗷……疼……輕點!”
聽著賈赦齜牙咧嘴的喊疼,賈蓉感覺心疼不已,忙不迭飛快道來:“不過,他這個身世曲折了些。禦龍閣除了專門收養犯官後裔培養,其實,他們還有故意收養因為後院傾軋而出生的孩子。”
“蘇……蘇念就是因為後院傾軋,當然也不能這麼確切的說。”賈蓉忍不住為自家娘喊冤:“我感覺我娘還是挺好的,而且我……我爹他那樣的性子,我娘也管不住他。而且,他比我小兩歲呢,有他的時候,我娘都因難產而亡了。”
“……然後呢?”賈珍邊問了一句,又朝炮火口靠近了些。
賈蓉撓撓頭,“那時候我體弱,我爹把我送道觀給祖母養。去看我的時候,跟我奶娘好上了。”
賈珍:“…………”麻的,賈珍能不能係好褲子啊?!
“巧得是,那時候政局有點動蕩。祖父他是先太子伴讀,收留了些遺孤。道觀算中轉站,送孩子南下尋好人家撫養。”
賈珍在內心狂call紫薇帝君—敬道長還兼職收、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