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2 / 2)

窄紅 折一枚針 5731 字 8個月前

“行,我知道了。”穿裙子的小子說。

匡正從破椅子上站起來:“那我送一下段先生。”

年輕人不耐煩地背過身:“話捎完了,沒你的事兒了。”

匡正很多年沒被人這麼下過麵子,語氣硬起來:“老板讓我‘捎話’,可不是真的隻捎個話。”

而是要把事情辦成。年輕人半轉過身,一臉看戲似的譏誚:“喲,那真對不住,我七八年沒回過家了,也不打算回去。”

“你知道萬融的投行部有多少個vp?”匡正一米八五的個子,居高臨下瞧著他,“我老板挑我來,就是覺得我比彆人強,我必須證明他這個判斷。”

“那你知道我爸每年找多少個律師、多少個財富顧問、多少個職業公關來煩我嗎?”漂亮小子個頭不高,氣勢倒不弱,“沒一個成的。”

匡正眯了眯眼睛,目光投向他身後那片豔麗的裙衫:“喜歡穿女裝?”他故意起刺兒,“戒不掉,家裡又不讓?”然後拿出投行人特有的尖酸,“因為這個挨過你爸的揍,不敢回家?”

不愧是唱戲的,年輕人杏核兒似的眼睛水亮,眸光如釘:“你敢這麼……”

門上突然響了兩聲,外頭喊:“小儂!快來,寶處倒了!”接著是雜亂的腳步。

年輕人的目光閃過匡正,立刻開門出去,匡正隨之轉身,臨出門,在門邊牆上看到一張放大得有些模糊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個滿頭珠翠粉墨登場的“姑娘”,底下有一行小字:青年京劇演員應笑儂參加南方昆劇團蘇州培訓,特此留念。

匡正彈了一下照片上的桃腮粉麵,走出去,是方才“煙波致爽”那間屋,小破劇團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全擠在裡頭。

倒下的是那個如月光似猛虎的人,還帶著妝,裹緊的白領子已經讓汗浸透了。

“寶處!怎麼了,醒醒!”人全圍著他,焦急地喊,匡正不理解那個“處”字,不像是名字,也不可能是職務。

“把頭掭了!”應笑儂話到,馬上有人捧住那人太陽穴,兩手一擼,把水紗連網子全褪下來,露出烏黑的短發,水淋淋遮在嫣紅的眉眼上。

“應該是休克了,”一個利落的高個子把人拖進懷裡,一把一把給他捋胸口,“今兒給那個大老板摔了十幾個吊毛,連翻了二十個搶背,還帶唱,什麼人也受不住。”

“那他媽也沒給咱團投一分錢哪!”

“我跟你說,有錢人都是犢子,吃準了咱們急等錢,變著法作踐人……”

“行了都彆吵了!”應笑儂吼一嗓子,看樣子是在這裡拿慣了主意,對那個高個子說,“老時你去叫車,我陪著上醫院。”

高個子把人往他手裡交,匡正這時擠進去,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拔掉領帶針扯鬆領口,拽著那件羽衣似的彩雲飛鶴大氅拎了拎,轉過身,把人馱到了背上。

應笑儂火了:“乾什麼你,給我放下!”

匡正二話不說往外走:“少廢話,我車在外頭,十分鐘衝到最近的醫院。”

應笑儂反應過來,拔腿就追,時闊亭拉住他:“那是個什麼人?”

“你彆管了,”應笑儂急三火四,“寶處要緊,家裡頭交給你。”

時闊亭把衣服褲子裡的錢有一分算一分,全掏出來塞到他手裡,低聲說:“放心。”

匡正背著人直奔水溝邊的panamera,天熱,這破劇團又沒空調,還背著個老爺們兒,新做的襯衫徹底拿汗洗了。他拉開車門,背上的人忽然動了,搭在他身前的手慢慢收攏,像是一個無意識的擁抱,從後頭摟住他的脖子。

匡正愣了一下,緊接著,脖子上的傷口被蹭開了,熱汗殺上去,刺痛。

一腳油踩到第二人民醫院,應笑儂架著人下車,臨關車門,掃眉耷眼扔下一句:“謝謝啊。”

匡正沒理他,看一眼自己被油彩蹭花了的西裝,給老板打電話:“老白,”接通了,他直說,“事兒沒辦成。”

“知道了。”白寅午話落,響起一記清脆的擊球聲。

匡正知道他在陪客戶打高爾夫,發動車子:“那就這樣。”

“哎,兩件事,”白寅午接著說,“上次煉雲化工那單你做得不錯,我替你跟公司要了套彆墅,再一個,”他壓低聲音,“很快能騰出一個執行副總的位置。”

匡正狠狠踩了下刹車,panamera不當不正橫在了醫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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